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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05:04 作者: 雲起南山
    對此林冬也是無可奈何,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找那盤錄像帶,至於錄像帶消沒消磁,裡面記錄的內容是否有用那都是後話了,總而言之,找不著就別回去。於是乎他們一行八人便扎在了儲藏室里,每天從早找到晚,搞得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比較煩人的是,箱子裡的東西不一定和外面的編號對得上,可能是搬的時候翻倒傾灑過,又被囫圇收拾了進去,所以他們不能只看案件編號,必須得挨個打開找。

    那段時間閻穆霆一有空就過來幫他們找錄像帶,還帶隊上人一起幫忙,搞得底下人怨聲載道卻敢怒不敢言。沒轍,老大的命令,誰敢不從?旁人議論說,因為這案子是部里督辦的大案,閻穆霆既有心走仕途,必然不能錯過在專案組領導面前刷存在感的機會。然而在林冬看來,這和仕途不仕途無關,重點在於這案子當年是閻穆霆的師父、也就是前任重案負責人偵辦的,閻穆霆之所以如此上心,其根本原因是為了給九泉之下的師父一個交待。

    這並非他憑空臆測,而是通過與閻穆霆的交談所推測出來的。閻穆霆說師父走的太倉促了,一句話都沒來得及留下。為了偵破一件入室奸/殺案,他師父連軸轉了將近一百個小時,開車時過度睏倦導致發生車禍,當場車毀人亡。可因為是在下班之後發生的事故,連因公死亡都算不上,更罔提評烈士,局裡最終只是象徵性的發放了一些補償金和喪葬費給家屬。

    「我師父一輩子兩袖清風,外面人遞根煙他都不抽,家裡到現在還是六十平米的小三間,最小的臥室只有八平米,其實那根本不是臥室而是儲物間……他女兒剛考上大學,老婆早早病退,老爹還癱瘓在床,全家人一個月只有不到三千的收入,他這一走,家都垮了……」每當提起師父,閻穆霆的傷感就像白紙上的墨跡,無處隱藏,「我現在每個月給那孩子打一千塊錢生活費,我跟師母保證過,孩子念到什麼程度,我供到什麼程度,她是這個家庭唯一的希望了。」

    聽說這件事後,林冬發動組員給那位已經故去的老重案隊長捐了款,不算多,兩萬塊,其中有一萬是他自己出的。組員們大多有家庭,對老隊長的遭遇深感同情。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大家的願望很樸素,就是當自己攤上這種事的時候,能有更多的人幫家裡一把。

    期間林冬還幫閻穆霆他們破了個案子。那天他去接待室接水,一身灰頭土臉的德行被等著問話的證人當成維修工了,講電話根本不避著他,一句「快遞送錯了,你改個地址」讓林冬聽了個正著。他隱隱感到這句話有問題,隨即心生一計,故作拘謹地操著濃重的異鄉口音問證人藉手機,假裝打電話實則偷偷記下了最後一個呼出號碼,出來就告訴了閻穆霆。閻穆霆他們追著號碼一定位,迅速將正欲更改藏身地的嫌疑人抓捕歸案。打電話那位也沒落著好,一句話換了個包庇罪。

    提報功勞的時候閻穆霆把林冬也報上去了,於是已經回到千里之外的林冬莫名拿了個嘉獎,還是別人家的。

    等接上閻穆霆和刑厲,林冬提起這段往事時完全控制不住表情:「當年你給我打電話,說要給我寄證書的時候我都愣了,出趟差還拿個獎狀,上哪說理去?」

    「那是你應得的。」

    后座上的閻穆霆反應十分平淡,稍作權衡,又對正在開車的唐喆學說:「唐警官,麻煩你,等下繞一趟跨海大橋,刑厲是第一次來,讓他看看那裡的夜景,後面可能沒時間觀光。」

    刑厲正朝車窗外張望,聞聽此言回過頭,不無詫異的:「咱那也有跨海大橋啊,幹嘛非得看這邊的?」

    閻穆霆溫和一笑:「看到你就知道了,真的不一樣,現在是晚上七點,燈應該都亮了,非常震撼。」

    「行吧,你要都覺著震撼,那肯定差不了。」刑厲斷眉微挑,從後視鏡里和副駕上的林冬對上視線:「林隊,謝謝啊,還麻煩你們過來接一趟。」

    本以為來的是羅家楠,結果來的是姓林的和姓唐的,而且看閻穆霆的態度,和這位林警官似乎很熟的樣子,出接機口就給了彼此一個大大的擁抱。要知道法醫出身的閻穆霆可是有潔癖的,證據就是,和唐喆學握過手之後還暗搓搓拿消毒紙巾擦了擦手,明顯是差別對待。

    「不麻煩,我跟閻隊是老相識了,羅警官在勘驗現場,沒空來,特意拜託我們過來接機。」

    林冬感覺刑厲對待自己的態度有點……怎麼說呢,介意?只是不經意間的一個對視,他便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一絲提防之心。

    「老相識?」刑厲呵呵一笑,問:「比跟我認識的時間還久?」

    「沒有,我是大約五年前認識的林隊。」言語間閻穆霆隨意地拍了下刑厲的膝蓋,打斷對方的刨根問底,不然以刑厲的脾氣,聽之任之下去會弄得大家都尷尬:「對了林隊,聽說你們抓到『毒蜂』了,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感覺副駕那邊的氣壓瞬間低沉,唐喆學接話道:「挺普通一人,扔人堆里找不著的那種,閻隊,關於『毒蜂』的信息我們不能透露太多,保密紀律,您就別問了。」

    「明白。」

    閻穆霆頜首確認。有關「毒蜂」的消息基本都來自於道聽途說,好奇心使然,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傢伙,能悄無聲息地犯下多重謀殺案。比起常規的「殺人犯」稱呼,他更偏向用「行刑者」來稱呼「毒蜂」。死在此人手下的「受害者」往往罪孽深重,什麼走私販毒買賣人口,搶劫強/姦殺人貪污,挨牌捋吧,《刑法》中至少有一款最高死刑的適合「受害者」。從他的角度出發,處決這類對象並非易事,他們的存在即是「危險」本身。這就要求「行刑人」有著極高的事前規劃及應變能力,他想知道,一副看似普通的皮囊之下,究竟蘊藏著多麼驚人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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