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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05:04 作者: 雲起南山
    「跑什麼跑!?見鬼了你!」

    羅家楠最特麼煩這個,跑又跑不過,還都得來這麼一出。情況特殊, 上銬沒法上,只有一條胳膊, 於是他只好擰著半邊把人往太平間的方向押去。離著近了,能聞到對方急促的呼吸間尚有淡淡的酒氣, 想來昨兒晚上沒少喝。

    老頭兒急急迎上前,滿面焦急促聲詢問:「大桂, 你跑什麼啊?警察來只是問你點問題, 你----」

    「先別跟他說話了!」羅家楠側身隔開師徒二人, 扯開嗓子喊道:「祈銘!先過來一下, 這抓著個嫌疑人!」

    一聽「嫌疑人」仨字,老頭兒更著急了:「警察同志, 您搞錯了, 他不是----不是----」

    「不是什麼啊?聽見警察轉頭就跑, 心裡沒鬼?」

    羅家楠不耐打斷。從看見老頭兒左手有戒圈的痕跡開始,他就一個字也不信對方說的話了。大桂被他撅的哇哇叫,等押進屋裡銬到椅子上,又擺出副哭喪臉賣慘:「警察同志,我是殘疾人,有前科更不好找工作了,你行行好,別抓我行不行?」

    這時祈銘從後面出來,由於長時間處於低溫環境,凍得臉色微微發白,進屋後不停地搓手。見羅家楠銬了一「獨臂大俠」在椅子上,他詫異道:「是這人幹的?」

    「是不是的兩說,反正這小子一聽我是警察掉頭就跑!」羅家楠說著抬腳踹了下椅子腿,厲聲喝道:「坐好了!」

    實話實說,祈銘並不認為眼前的男人會是偷屍體的嫌疑人,把一具凍得梆硬的屍體從停屍櫃裡「請」出來,只有一條胳膊很難做到。不過他剛才確實在停屍櫃裡發現了點東西,考慮和此人畏懼警察的行為有因果關係。

    老頭兒在旁邊急得團團轉,卻不被允許與大桂進行交流,干著急使不上勁兒。大桂顯然是有些埋怨師父把自己騙過來,扭著頭不去看他。

    「說!幹什麼了?」

    聽到這話,大桂整個人忽然支棱了起來,底氣也比剛才賣慘時粗了許多:「我?我什麼也沒幹啊。」

    羅家楠眼睛一瞪:「別廢話!什麼都沒幹你跑什麼啊?」

    大桂縮了下肩膀,吭吭哧哧的:「……就……我不樂意和警察打交道……」

    媽的騙鬼啊?羅家楠氣笑,面上依舊凶神惡煞:「你甭給我扯別的,說!到底幹什麼了!」

    不等大桂再狡辯,祈銘從兜里拎出個最小號的物證袋,遞到羅家楠眼前:「他把死者頭髮剪了,這是我剛在停屍櫃抽屜里找到的碎發。」

    接下袋子對光眯眼看了看,羅家楠又將臉扭向表情瞬間僵硬的大桂:「你小子還有這愛好吶?剪死人頭髮。」

    「……不是……我沒……我內個……我……」大桂使勁吞咽了幾下唾沫,將視線投向老頭兒,面露乞求:「……師父……師父我……您幫我……幫我跟他們說說……」

    只見老頭兒一臉詫異地看著徒弟,隨後泄氣似的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他賣頭髮了,死人頭髮,給做假髮的無良商販……我剛開始來這看門的時候,就有人找上我幹這事兒,我一個都沒答應,大桂,你怎麼好下這種手呦!」

    面對師父的質問,大桂聞言滿臉愧色,支支吾吾道:「我最近……最近……刷視頻,刷到一女主播,她媽媽病了,需要兩萬塊錢做手術……我手頭只有一萬,所以我就……就……反正人都死了,還留頭髮幹嘛啊……」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怎麼來的就讓她怎麼去啊!」老頭兒簡直恨鐵不成鋼,激動之下一巴掌拍上身旁的金屬柜子,發出「哐!」的一聲巨響,「我從一開始就跟你說,別和那些傢伙打交道!他今天能跟你要頭髮,明天就能跟你要角膜!要腎!要心臟!你還要給人家割鼻剜眼、挖心剖肺不成!」

    聽到這番話,祈銘本就蒼白的臉霎時蒙上層陰霾,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一瞬間連呼吸都靜止了。器官販子,他父母就死於器官販子之手,他恨,恨透了那些用同類的器官換取錦衣玉食的人間敗類!

    羅家楠敏銳地注意到祈銘的異常,忙挪了個位置借力給對方依靠,並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用力握了握對方的手。非法器官買賣這條黑產在殯葬行業中蔓延已久,早些年陳飛他們就破過一起火葬場器官買賣案,查實主管經理賣了二百多顆腎臟、肝臟以及不計其數的眼球。事實上那些器官已經不能用了,人死後各器官會在極短的時間內開始腐敗,移植專業領域針對不同的移植部位,有所謂的「黃金兩小時」和「黃金四小時」之說,也就是說人死後最多四個小時,用於移植的器官便失去了活性,不可再進行移植手術。

    但那些器官販子不管這些,只要有個器官在手,就敢明碼標價的賣。至於死者家屬的感情和待移植人的生死,那都不在他們的考量範圍內。反正移植不成功就全往排異反應上推,只要錢落袋為安,他們根本不顧他人死活。黑產之所以被稱之為黑產,首當其衝就是別指望他們能提供像某寶某京那種「親,有什麼問題」的優質售後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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