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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05:04 作者: 雲起南山
    許是嬰兒時期在NICU里留下了什麼不好的印象,小南瓜對穿白大褂的人十分牴觸。羅家楠抱她去找祈銘玩,沒想到這丫頭一看見穿白大褂的祈銘就「哇」的哭了出來,怎麼也哄不住。最後羅家楠實在沒轍了,把陳列在法醫辦公室里的人體骨架搬到小南瓜面前,跟跳大神的一樣在她面前演了一出,這才平息了小祖宗驚天動地的哭聲。

    後來高仁聽說這事,包子臉都皺出褶了,說:「舞骷髏架子?有你這麼哄孩子的麼?」

    祈銘倒是覺著這孩子挺有天賦,表示如果小南瓜將來立志學醫的話,自己可以幫忙介紹業內富有名望的導師。

    不過那得是二十年以後的事了,羅家楠沒功夫操那麼遠的心,眼下還一堆案子等著結呢。就說黃陵甲這口供,說來說去也沒把老闆供出來,一口咬定故意傷害致死是自己一時手重,老闆只是讓他去和對方「講講道理」。看完口供又翻了翻黃陵甲的身份背景信息,他發現對方咬死了不把老闆供出來,最大的可能性是因為錢。

    黃陵甲父親早逝,全靠母親獨自把他和哥哥拉扯成人,現在母親因腎衰竭一禮拜要洗四次腎,換/腎加後期排異還要大幾十萬的費用,說白了就是拿錢堆著。哥哥就一普普通通的工薪階層,家裡有兩個孩子要養,嫂子沒什麼文化,日常靠打零工賺取微薄的收入,一家四口和母親同住在面積不足六十平米的公租房裡。黃陵甲年近四十卻一直沒有娶妻,名下無房無車,想來是這麼多年賺的錢都貼補了家裡。也難怪他不想坐牢,他是家裡的頂樑柱,他一垮,家裡也完了。然而就在他銷聲匿跡的那段時間裡,一直等不到腎/源的母親卻被突然通知可以準備換腎手術了,這裡面是不是有其老闆的操作,不言而喻。

    「是個孝子啊。」

    聽到大師兄的感慨,歐健抬起臉,問:「誰啊?」

    羅家楠正要回答,忽見歐健嘴邊沾著米粒,不由嫌棄皺眉:「你瞧你吃那邋遢,把嘴擦擦。」

    說著抓起苗紅辦公桌上的紙巾盒扔給對方。沒等歐健擦上,又聽羅家楠催命道:「出租司機還沒來?這都兩點四十了。」

    「恩恩,我打電話催催。」

    歐健手忙腳亂的,結果一個沒抓穩,咕咚,手機掉粥碗裡了。他表情一驚,趕緊撈出來,正欲拆電池強行斷電,忽然間有電話呼入,條件反射摁下接聽,卻聽「噼啪」一聲響----手機冒煙了。

    不光歐健傻眼了,連羅家楠都瞠目結舌,呆愣片刻,聲音自牙縫裡擠出:「……你個兔崽子跟電子產品有仇是吧?毀特麼多少鍵盤筆記本手機了?我告訴你,以後再吃帶湯兒的,你他媽給老子去廁所吃!」

    歐健委屈巴巴的:「又不是我買的粥……」

    「我特麼就多餘給你飯吃!」

    眼瞧著羅家楠抄起卷宗就要砸自己,歐健本能一縮,又見輔警曲廉進屋,他趕緊竄起來往人家身後躲。曲廉習以為常的把他往身後一護,好似爺爺護孫子一般,沖滿臉怒意的羅家楠笑盈盈的:「羅警官,門崗那有人找,說是你們重案的約談話,但是聯繫不上歐警官,你看……誰去辦下手續?」

    「啪」的把卷宗往桌上一摔,羅家楠劈手朝歐健一指:「還不快去接人!」

    歐健領命轉身,跑出兩步又折回來,把手機和粥碗往曲廉手裡一遞:「老曲,麻煩幫我端一下。」又撒丫子跑了。

    曲廉抽了下鼻子,聞到一股子燒電路板的味道,不由皺眉笑笑----這孩子,毛手毛腳的,和他爸剛參加工作那會簡直一模一樣。

    --

    出租司機一共和覃玫玫待了沒半小時,卻對她印象深刻,因為這女的一上車就開始直播了。戴著耳機噼里啪啦的侃,冷不丁爆發出一陣笑聲,驚的他差點畫龍。

    羅家楠問:「直播?在哪個平台?都聊了什麼?」

    司機仰臉想了想:「沒注意是哪個平台,至於聊什麼……我就聽她一個勁兒謝謝這個謝謝那個,好像是有人刷禮物什麼的。」

    「一點沒聊別的?」

    「就……啊,她倒是有說回國了之類的,好像還要和誰約見面。」說著,司機忽然往前探了探身子,表情略顯諱莫:「警官,這些主播都是騙子吧?我之前也刷過五六千的禮物,後來那婊/子張嘴就要兩萬,我說沒那麼多就把我拉黑了,誒,你們能不能幫我把刷禮物的錢追回來?」

    羅家楠忍住白眼:「這你得去派出所報案,如果能立案會有專人負責追查。」

    司機不滿皺眉:「啊?你們不都是警察麼?跟誰報案不都一樣?」

    「不一樣,我們主要負責調查凶----」

    歐健話說一半,桌子底下挨了一腳,立刻噤聲----這是羅家楠嫌他話多了。之前去反詐組那邊幫忙查電信詐騙的案子,他接觸了很多受害者,深知這些人的維權之路有多艱難,總是忍不住心軟。電詐案日益增多,騙子們成群結夥的來,日夜挖空心思騙取事主的血汗錢,動輒成千上萬人受騙,堵了這處那處又漏,循環往復。同時詐騙組織國際化境外化給警方的偵破造成巨大的阻礙,需要在汪洋般的網絡信息中攫取線索,只看冒出海平面的部分全然無法預測下面的冰體有多麼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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