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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3:05:04 作者: 雲起南山
如果按羅家楠的推測,屍體是在垃圾桶出小區後才被拋進去的,那麼拋屍時間應該在早八點至下午兩點之前。可光天化日的,拖著一具屍體招搖過市?按照經驗來判斷,嫌疑人不至於如此膽大妄為。但很快,鑑證人員給出了支持這一推測的證據:還有幾個垃圾桶的鎖扣被破壞了,也就是說,嫌疑人接連打開了好幾個垃圾桶才找到一個夠空當可以把屍體扔進去的。
垃圾桶有一米二高,上面的掛鎖完全防君子不防小人,羅家楠稍稍用勁一拽就豁了。根據對清潔工的詢問得知,鎖被破壞的事情時有發生,已是見怪不怪,每天早晨拖運的時候不會特意去查看。至於誰會去破壞垃圾桶的鎖,那就得看小區裡的大爺大媽們誰閒著了。天水家園小區有近三分之一的占地回遷戶,上歲數的居民里有一部分是年輕時吃過苦、挨過餓的,即便現在生活好了,吃穿用度依舊秉承勤儉節約的習慣。有幾位大爺大媽日常健身運動就是滿小區住宅樓里挨層溜達,遇見誰家隨手扔樓道或者門口的廢紙箱子易拉罐等物,會撿回去攢著賣廢品。
大爺大媽們沒事還愛光顧一下垃圾桶,從裡面撿些廢品。後來垃圾桶鎖了,大爺大媽們一身「絕世武功」無處可用,遂開始琢磨怎麼把垃圾桶弄開。一開始物業工作人員發現鎖壞了,不知道誰幹的,那地方又沒監控,於是徹夜蹲守,在凌晨四點守著一出來遛早順便揀點廢品的老爺子。百般勸說之下,老爺子承諾以後不撬垃圾桶了,結果第二天早晨又豁了倆,於是乎物業的又守了一宿,這回守著一大媽。
有的時候和老年人沒理可講,說多了還怕人家犯病,警察來了也沒用,只能是批評教育。物業經理實在沒轍了,跟大爺大媽們說,只要他們不破壞垃圾桶,以後物業管理處的廢品都給他們揀。這好不容易消停了幾天,又冒了具屍體出來,羅家楠聽分局刑偵的說,物業經理被叫去看現場時「嘎」一下抽過去了。
現在整個天水家園小區鬧的是人心惶惶,樓下底商開房屋中介的老闆們集體掛出降價的牌子。凶宅不好賣,凶小區加個更字。流言已經傳開,大批媒體網紅蜂擁而至,所幸警方及時封鎖了消息,在警戒區外圍加設了遮擋,沒把那些人引向垃圾處理站。
現在就是沒處找嫌疑人是怎麼把屍體運進來的,處理站二十四小時不停工,總有人進進出出,除非嫌疑人是內部工作人員,否則不太可能有機會進到分揀區內。分局刑偵在入戶調查的同時也展開了針對垃圾處理站工作人員的身份背景摸排工作,然而不查不知道,一查,不到二十個人的員工里居然有八個前科犯,且大多是因故意傷害、強/奸、猥褻等針對女性犯罪而入獄的前科犯。
依次看完PAD上的八份判決書,羅家楠提出要求:「你們分局刑偵隊負責排查這八個人的一周內的行蹤,我們重案的負責追死者身份信息,協查我們發,有消息及時通氣。」
「那行,羅副隊,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
「你們也悠著點,別過勞了。」
互相客氣了兩句,羅家楠帶歐健出了臭氣熏天的垃圾處理站。這還是在站長辦公室里討論案情,要一直跟底下那分揀區待著,羅家楠估計要是不洗澡不從頭到腳換一身乾淨衣服,祈銘都不能讓他進家門。祈銘的潔癖屬於定位發作型,工作時怎麼髒怎麼噁心都行,只要一脫離那個環境,恨不能把自己泡消毒水裡。即便是屍表檢查不解剖,幹完活也得立馬去沖個澡,還得把衣服全換了扔消毒櫃裡。
常年浸泡消毒液導致祈銘的手一直很粗糙,單看手的話完全無法想像,他有一張精緻到讓眾多警花羨慕的臉。羅家楠手也粗糙,可那是糙在槍、警棍、手銬、訓練器械磨出來的繭子上,祈銘則是連掌心摸起來都像在摸極細目的砂紙。不過男人嘛,糙點就糙點了,羅家楠從來不覺著祈銘手好不好摸有什麼關係,反正兩隻手正反面加起來只占人體表皮不到百分之五的面積。
而且掌心糙點也有好處,比如……是吧?
「大師兄?」
歐健的聲音把羅家楠從幻想中拽回現實,就看對方橫眉立目的:「幹嘛啊?」
被吼出條件反射了,歐健不自覺的一縮肩膀:「……你……你是不是困了……要不我……我開車?」
羅家楠反應了一下,發現自己剛才攥著車鑰匙出了神,沒發動汽車。工作連軸轉,案子一個接一個,連回家摟媳婦睡覺的時間都擠不出來,不怪他腦子裡颳起黃色沙塵暴。前幾天刷視頻,說男人過了三十歲每周三次算正常,他倒想正常,問題犯罪分子不給機會。
今兒晚上指定又泡湯了,送玫瑰花暗示也沒用,祈銘剛給他發過消息,要連夜屍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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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屍體被棄置於垃圾桶內,和二十幾公斤的廚餘垃圾共處超過十二小時,所以體表污染相較於其他地方發現的屍體更嚴重一些。法醫助理高仁用紫外燈做體表檢查時發現,裸露皮膚上的螢光反應簡直白的「五彩斑斕」。照燈是為了做精/斑預測試,女性死者往往要多考慮一層這方面的情況。
「師父,這些痕跡看形狀不像是精/斑,應該是以油污、蛋液等富含蛋白質的廚餘污染為主。」高仁一身白,人又胖乎乎的,在紫外燈的照射下宛如一顆白球,「你要再看一下麼?不看我開燈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