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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21:04 作者: 小春賢
    「我對你有愧,對你母親有愧,我沒能做好父親和丈夫,這個道理,是過了很多年,我才學會的,還望你能原諒我。」霍雲說道。

    霍嘉眼眶一酸,半晌,他沉聲回道:「我年幼不懂事時,也曾怨過父親,母親告訴我,父親要遠離京城,遠離朝政,霍家才能傳下去,後來長大成人,我才能明白父親的苦心。」

    說完,霍嘉沉默不語,霍勤趴在他的背上,他伸出手摸著霍嘉的眼睛,摸到一片濕熱,忽然問道:「你哭了麼?」

    他的話剛說出口,霍嘉只覺頭皮發緊,一股羞恥湧上他的心頭,他是何等要臉面的人,竟在父親的面前被霍勤戳破心事,一時之間,他恨不得把這個小東西丟到遠處的林子裡。

    霍勤從他的背上滑下來,低頭翻著挎包,從裡面掏呀掏,掏出一塊飴糖,遞給霍嘉,說道:「我娘說要是難過,就吃塊糖甜甜嘴。」

    霍嘉幾乎氣得要炸,豈會接他的飴糖,他惱羞成怒的瞪著霍勤,霍勤迷惑不解的和他對視,他好心給他飴糖,他不肯要,這讓小肉糰子有些失落,霍雲回頭,他就站在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暮光沉沉,他看到霍嘉眼角似有似無的淚光,轉身背對著他,裝作沒有看到。

    霍嘉臉上漲得通紅,他忍了又忍,一把撈過小霍勤,將他甩到背上,邁著步子快速超過霍雲,悶頭往山下走。

    第110章 番外二

    近日有件怪事,自打二人寧國老侯爺霍雲和崔世君成親,每日是崔世君親自給他梳頭,這幾年崔世君早已習慣如此,忽而有一日,霍雲不再要她動手,崔世君最初有些驚訝,只當是偶然一回,誰知從那以後,接連有半個月,霍雲晨起都使喚屋裡的丫頭給他梳頭。

    崔世君問了幾回,霍雲閉嘴不言,追問得緊了,他就上清華觀一呆就是一整日,崔世君找來火華並屋裡伺候的丫頭們,眾人比崔世君還要焦急。

    這幾日給霍雲梳頭的丫頭叫紅霞,她苦著臉訴苦:「姑姑,求你問問老侯爺吧,我自問梳頭的手藝不說十分好,在姐妹們中間也算過得去,偏偏給老侯爺梳頭,他從來不曾滿意,姑姑快救救我吧。」

    主子們不自在,她們做下人們的差事更難辦了。

    崔世君轉頭問火華,她道:「你成日跟在老侯爺身邊伺候,你也不知道緣由?」

    老侯爺的心事,火華很少能猜得准,他道:「我問過老侯爺,他不肯說,反倒嫌我多事,要趕我回侯府呢。」

    聽完火華的話,一屋子人愁雲滿面。

    此刻,霍雲尚且不知園子裡的人正在為他犯難,他帶著小霍勤從清華觀出來,下山的路上,有隻小雛鳥撲棱著翅膀一頭栽在草地里,霍勤鬆開的他的手,跑著湊到跟前,想捧起地上掙扎的小雛鳥,卻被霍雲喊住。

    霍雲指著頭頂盤旋的幾隻鳥兒,說道:「看到了麼,那是他爹娘,他爹娘都沒管,不用你多事。」

    霍勤抬頭一望,果真見到有幾隻灰鳥,他想了一下,問道:「他們是在教這隻小鳥學飛?」

    小人兒的眼神純真無邪,透著一股好奇,霍雲點著頭,說道:「就跟我和你娘教你學步一樣。」

    他記憶里沒有自己蹣跚學步的樣子,既是拿他和小雛鳥相比,霍勤便驚訝的問道:「難不成我學步的時候也會摔倒?」

    「沒人學步是不摔倒的。」霍雲說道。

    霍勤若有所思,他聽了父親的話,乖乖回到他身邊,上空的老鳥飛了許久,確認他倆沒有惡意,這才低空盤旋,衝著地上的小雛鳥嘰嘰喳喳,那小雛鳥打了幾個滾兒,撲騰半日,跌跌撞撞飛上一陣子,最後越飛越順,慢慢隨著老鳥沖向半空。

    霍勤似乎覺得極有意思,他目送鳥兒飛走,還站在原地戀戀不捨,霍雲催他下山,霍勤一步三回頭,他牽著霍雲的手,天真的問道:「小鳥兒會飛了,是不是就能一輩子和他爹娘在一起了。」

    霍雲低頭看著小兒,笑著問道:「你才多大,就敢說一輩子,你知道一輩子有多久嗎?」

    這個問題難倒小霍勤了,他才四歲而已,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他思索片刻,指著遠方連綿不絕的群山,說道:「說不定就像那些山一樣,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果然還是小孩子!」霍雲失笑一聲。

    霍勤看到父親眼裡的揶揄,氣得鼓著腮幫子,說道:「那爹爹說一輩子有多久?」

    「時光稍縱即逝,你一個不留神,一輩子就走完了。」霍雲指著前方彎彎曲曲的山路,對他說道:「你看,或許我走到那棵大榕樹下,某一日就消逝不見了,你母親比我年輕,許是能陪你長久一些,不過我想大概走到青石板路的拐彎處,她也會不見,接著就剩你一個人,餘下來的路,你要獨自走下去。」

    他想了一下,他所言對四歲的孩子略顯冷酷,於是說道:「當然,路途里有別人陪你同行,比如你大哥,你今後的媳婦兒,還有你的子女。」

    「我不要!」霍勤氣惱極了,他從來不是亂發脾氣的人,此時卻像受到天大的委屈,瞪著老父親,說道:「你和娘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

    小人兒淚眼婆娑,原想忍著不哭,可是越想越傷心,他索性仰頭張嘴大哭,山中的鳥兒被驚得四下飛散,霍雲耐心十足,他站在一旁,看著霍勤嚎哭了半日,直等他哭累了,方才淡淡的說道:「你到清華觀,志文道長給你上得第一課不就是生老病死麼,沒人能逃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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