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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14:19 作者: 匪我思存
「30分鐘怎麼夠?」他抱著雙臂斜倚在門邊,唇角的微笑幾近邪惡:「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實力……」
「常墨!」幸福終於鎮定下來:「你覺得這很好玩是不是?」
她真的拉下臉來,常墨倒也不敢造次了,不再貧嘴拿了衣服去洗澡。
約的人是上午十點,幸好酒店旁就是購物廣場,早上剛開門,顧客都還沒有幾個。幸福找著相熟的品牌專櫃,挑了一套衣服換上,然後又臨時在專櫃買了管口紅,塗上就算是化完了妝。常墨說:「行了,反正你撲不撲粉都看不出來。」
這倒也是,幸福引以為傲的就是皮膚,膚色好到幾乎如鈞窯細瓷,白晰中透出自然的紅暈,細膩得讓人常常驚嘆終於知道什麼叫膚若凝脂。中學時代幾乎所有女生都長痘,只有她冰肌玉骨,清涼無汗。等進了大學,初學化妝的女生都曾好奇過她用什麼粉底,其實她根本就不用粉底。
常墨問:「要不要買個包?」
常墨一路負責刷卡,反正她身無分文。既然他刷卡,她樂得宰他一筆:「買!」
等買完東西出來,常墨跟著她往酒店走,幸福覺得奇怪:「你跟著我gān嗎?」
「充一下你的助理啊,見大客戶你不帶助理?」
「行了別搗亂了,該gān嘛gān嘛去。」「你就不怕職場xing騷擾?我告訴你,有個男人在場比較好。」
「大庭廣眾,」幸福又氣又好笑:「除了你還有誰會騷擾我?」
「我什麼時候騷擾過你,說話是要講證據的……」
一邊鬥嘴一邊都已經進了大堂,幸福老遠就看見了約好的人,顧不上常墨了,連忙走過去打招呼:「對不起王總,我遲到了。」
「呦!」王總滿面笑容,卻是朝著她身後:「常墨,你怎麼在這兒?」
「原來是你丫大清早約了我老婆。」常墨沒好氣:「我能不來嗎?」
幸福只想回頭瞪他一眼,王總看了看幸福,恍然大悟:「這就是嫂子啊?早說啊!嫂子你也是,你讓常墨給我打一電話不就完了,多簡單的事,還轉好幾個彎,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幸福還沒說話,常墨已經打斷他:「別話癆了,什麼合同拿出來趕緊簽,我和你嫂子還要趕著去吃早餐。你約人也不看看時間,哪有早晨十點談合同的?害得我大清早爬起來當司機……」
王總聽得直笑:「簽什麼合同啊,回頭我簽好了讓秘書安排人送到嫂子辦公室去。現在我請你和嫂子吃早餐,當賠不是,行不行?」
「這還差不多。」
幸福很鬱悶,一頓brunch吃完,出門上車才質問常墨:「你為什麼說我是你老婆?」
常墨一臉的無辜:「難道你不是我老婆?」
「前妻!」常墨似乎是笑出聲來:「行行,下次再見著王燔宇,我一定告訴他你是我前妻。」
幸福懶得理會,冷著一張臉任由他把車開到地方:「行了,就停這兒吧,我走過去。」
常墨沒有搭腔,幸福知道他是真生氣了,可是這人,不噎得他生氣,他就沒完沒了。所以幸福也不管不問的,到地方下車,連聲再見也沒說,就徑直揚長而去。
沒想到沒過兩天,倒又遇見王燔宇了。他過來跟美國人談事,美國人請吃飯,席間王燔宇一見了幸福,就咋咋呼呼:「呦!嫂子!這兩天可真沒見著常墨,怎麼,被嫂子您關了禁閉?」
幸福看著幾個同事都面面相覷,一邊在心裡大罵,一邊還得滿臉笑容:「王總,您又在開玩笑了。」
王燔宇也不是笨蛋,但一時實在急轉不過來,只好對著她呵呵gān笑。幸好一旁的副總裁雖然是馬來西亞人,卻是個地道的中國通,說中文和中國人一樣利索,馬上把話題扯開,這事才算揭過去。
沒過兩天,上頭把那件最棘手的併購案扔下來,美其名曰讓她去負責協調工程方面的的問題,指派了總工給她當助手,然後調走原本負責的副總裁去日本出差,實質上把她推到負責人的風頭làng尖上。
美國人玩借刀殺人這一招,竟然也用得出神入化。幸福氣得半死,越跨國的公司其實人事關係越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幸福不願意讓美國人當槍使,又不願意被馬來西亞人看扁。想來想去一口惡氣全記在了常墨身上。
這當頭接到常墨的電話,幸福當然沒好氣,尤其他嘰嘰歪歪,講了半晌也沒講出句正經話來。幸福不由得怒極反笑:「大少爺,你要是真的閒了,上八達嶺爬長城去,再要不行,您上天安門數方磚去,反正別讓自己閒著,別拿我來打發時間行不行?」
常墨還在吊兒郎當:「你這是怎麼了?」
幸福聽到他這腔調就氣不打一處來:「我怎麼了?我怎麼了關你什麼事?我們都離婚三年了,我拜託你,別再來煩我行不行?」
常墨那脾氣,一時哪裡下得了台。在電話那端就冷笑:「行!我以後再不煩你!」
常墨把電話「啪嗒」扣了,幸福也沒放到心上。只是事qíng卻是越來越複雜,到了最後幾乎陷入僵局。幾個爛攤子都鋪在面前,處處焦頭爛額,幸福只覺得心力jiāo瘁。
周末回家吃飯,不過幾天不見,蔣媽媽看到幸福的樣子只覺得心疼:「哎呀,怎麼瘦成這樣了?你看看你這氣色,你都這麼瘦了,還減什麼肥?吃什麼都怕多吃一點兒,年輕人不吃東西怎麼會有jīng神?你看看你這樣子……」
蔣媽媽絮絮叨叨,說個沒完。幸福一時忍不住說了實話:「媽,我沒減肥,這兩天有點累,回頭補一覺就好了。」
蔣媽媽終於不羅嗦了,可是到了晚上,幸福都上chuáng睡覺了,蔣媽媽卻敲著她的房門:「幸福,是媽媽。」
蔣幸福只好下chuáng來開門,蔣媽媽坐在chuáng邊,拍著她的背,問:「幸福,你是不是有心事?」
「沒有。」
「那就是工作上不順心?我知道你不愛聽,媽媽都是為了你好。要不你說出來是什麼事,我和你爸爸說說去,總能幫著你一點兒。雖然當初我就反對你換工作,你原來的工作不是挺好嗎?你非要折騰。從小到大,你就沒聽過我的一句話……」
「媽!您就別添亂了!」
「看看,我還沒說呢你就不耐煩了。你就是這樣我行我素!大人的話你一丁點兒都聽不進去,當初我和你爸爸都反對你離婚,你非要離。當初我和你爸爸都反對你換工作,你非要去外企,現在受了洋鬼子的氣,回家來還悶著……」
幸福把被子拉起來蒙住頭,蔣媽媽看到她這樣子,更是恨鐵不成鋼:「人家都說兒女債兒女債,我上輩子真是欠你的,到現在還cao不完的心……」
幸福不知道是誰通風報信,反正最後可能還是讓父母知道了。因為許多問題突然不成問題了,連美國人對她都格外和顏悅色。幸福反正也就無所謂了,事qíng到了這種地步,解不解釋已經沒必要。上
公事漸漸順手起來,讓幸福鬱悶的是另一件事。她遇上了濫桃花。
雖然是桃花運,可是濫桃花就不怎麼美了。
說是濫桃花,外人眼裡可覺得挺不錯的。對方也是一表人才,又是甲方的負責人之一,怎麼也算是事業有成的青年才俊。起初只是有意無意的在工作中與她接觸,後來單獨約她吃飯,幸福這才覺得有點不妙。可是合作還在繼續,工作中怎麼也難免打jiāo道。對方的追求不緊不慢,可是步步為營,漸漸有同事也看出來,言談間稍有點開玩笑的意味,幸福就覺得忍無可忍。
幸福向朱然然抱怨的時候,朱然然噗得一笑,說:「人家在追求你,又不是在追殺你,你到底在怕什麼啊?你啊,你是叫常墨給毀了。」
朱然然對常墨從來沒有好氣,大約是當初結婚之前,幸福抱著她嚎啕大哭。那時候幸福覺得這一輩子都完了,和一個不愛的男人,勉勉qiángqiáng過了兩年。後來終於離婚的時候,朱然然特意請蔣幸福大吃了一頓,兩個人開了一瓶紅酒喝得酩酊大醉,用朱然然的話說,慶祝蔣幸福新生。
其實幸福覺得常墨也沒朱然然說的那樣糟,作為一枚青梅竹馬,他太合格了。作為一枚酒ròu朋友,他太合格了。甚至作為一枚前夫,他也是非常合格的。離婚後幸福遇上什麼事還可以放心的給他打電話,常墨自然會鞍前馬後安排得妥當。朱然然看不慣常墨很多年了,就是對他的風度還覺得滿意:「前夫做到這份上,也算是不錯了。」
「那是因為他閒。」幸福不以為然:「再說他們家老太太天天bī著他跟我復婚,他敢對我不好嗎?」
用常家老太太的話說,常墨和幸福幾乎算得上指腹為婚。當時兩家人都還在青海援建,西寧那時候條件特別差,常家老太太總是說:「你媽懷你的時候啊,就想吃楊梅,可是跑遍了整個西寧,哪有楊梅賣?最後還是一個原籍江浙的工程師回老家探親,托他捎回來一點兒,楊梅都成楊梅gān了,你媽媽一口氣就吃完了。我當時就心想,壞了,酸兒辣女,你媽肯定也懷著個小子呢,這下子我只能認gān兒子了。」
老太太只有常墨一個兒子,這輩子就惦記想要個閨女,後來蔣媽媽生下幸福,老太太喜得比自己生了兒子還高興,不由分說約定要長大後要娶作自己的兒媳婦。
那時候也只是兩家父母的一個玩笑,誰知道最後二十多年過去,竟然硬生生把他們按捺到一起。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常墨,常墨比她大幾歲,他十幾歲的時候就挺能鬧騰,鬧騰了多年,眼看快到三十歲的人了,他父母覺得約束不住,只得bī他結婚。幸福覺得這一切都非常滑稽,但那時候蔣媽媽正巧要做心臟手術,拉著她的手死活不肯進手術室,口口聲聲說不見她結婚成家,萬一眼一閉死也不瞑目。幸福最後終於沒能架住雙方父母的壓力,倉促間就匆匆嫁給了常墨。匪我
其實常墨對她也不錯,幸福就覺得有些彆扭,多年的朋友突然成了夫妻,怎麼都覺得彆扭。偶爾在應酬場合遇見常墨,照樣笑嘻嘻開玩笑:「喲,這次的女朋友比上次的那個漂亮啊。」一群狐朋狗友頓時起鬨,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跟常墨結婚了,這種話不能再說了。
常墨跟她促膝長談了幾次,可她就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到了最後,常墨也由她去了。那時候她剛換了工作,新的環境,新的競爭,一切都十分困苦。她覺得孤獨,沒有人理解自己,這種孤獨是無法排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