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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04:40 作者: 雲千重
木香是死也不會跪曾經同朝為臣的人的, 建元帝也知道, 木香沒有破口大罵已經是給彼此留了一點顏面了,他更加不會指望木香會跪他,況且現在他還需要木香幫他看病, 便很是大度地抬了抬手,「坐吧!」
木香也沒有坐, 趙維楨便開了口,「叫你來是想你給我父皇診個脈, 並沒有別的意思!」
木香方才抬起眼皮子,朝建元帝瞅了一眼,他並沒有猶豫, 便過來,坐在與建元帝之間隔了一個矮几的位置上。建元帝伸出手臂, 趙維楨過來,幫他抬了抬衣袖,木香深呼吸幾口氣,平靜了一下心情, 這才抬手診脈。
「把口張開,我瞧瞧舌頭!」
建元帝把嘴張開,木香看過了,又起身,站在他面前,建元帝便仰了仰頭,木香挽起自己的衣袖,幫他翻開眼皮子,看了瞳孔。
復又坐在位置上,木香沉思了一會兒,又換了一邊,幫建元帝診另一隻手的脈。完事後,他又坐在位置上,想了想,才像趙維楨看過去。
趙維楨已是心知有異,朝建元帝看了一眼,建元帝有些不耐煩,「是死是活,你說句話吧,你都不怕死,我怕什麼?」
木香譏諷道,「老朽是什麼人?陛下又是什麼人?一具殘軀,如何與九五之尊相提並論?」
「最終都要化為一抔黃土的!」
木香的心無端就平靜下來了。雖然,他明知道,建元帝這話實則在誅心,可依然還是不能不受其影響,古往今來,天子將相,爭來爭去,又有誰是手握權柄,身攜巨富去死的?死了,便是一了百了,要不然,哪裡來的「一朝君子一朝臣」呢?
「陛下身上中的是前朝皇室里的秘毒,照理說,這毒也不算是稀奇,太醫每日都要給陛下請平安脈,未必診不出來。」
建元帝倒抽了一口涼氣,趙維楨也是吃了一驚,彼此對了一眼,又分別挪開。父子之間才有的那點脈脈溫情,此時再一次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擊。他想了
想,跪了下來,「父皇,兒臣還不想死,就請父皇虢奪了兒臣的大將軍王爵位吧!」
建元帝並沒有理會趙維楨,他連看都沒朝趙維楨看一眼,而是對木香道,「你若能救朕一命……」
「此毒要解也極為尋常,只要陛下連續三日不再碰那毒,那毒自己就解了。」木香坦然道。
建元帝也知這是實話,他這才看向趙維楨,「你起來吧,這毒與你不相干!」他又囑咐道,「今日這件事,不得與任何人說,待三日後朕再做定奪!」
說完,建元帝起身離開。趙維楨留他在這裡用飯,建元帝的腳步頓了一下,旋即搖搖頭,「改日吧!」
建元帝中毒這件事連銀寶都沒有說,他原本是悄悄兒出宮,趁著夜色,他又悄悄兒回到了宮裡。除了身邊跟的侍衛,連敬德殿裡的太監們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兒。
連著兩夜沒有再睡著之後,太醫照常例來給建元帝診脈,又開了與前次相同的藥方。建元帝讓銀寶給他看看,銀寶遞過來,建元帝瞅了一眼,閉了閉眼。宮裡的影衛便不知從哪個角落裡出來,將那太醫拖了出去,出了宮門,二話都沒說,一刀下去頭落地,連罪名都沒來得及定。
後宮裡,皇后聽到了這消息,她正端著個玉碗,在吃湯圓,驚得手一抖,玉碗摔到了地上跌了個粉碎,湯圓滾落了一地,問前來報信的太監,「可說了是為的什麼嗎?」
宮裡的影衛素來不露面,誰也不知道都是些什麼人,從來都是從一代帝王交到下一代帝王的手裡。哪怕上官氏與皇帝是原配夫妻,兩人相濡以沫才走到今天,若不是發生了今天這種事,上官氏都要懷疑傳說中的皇宮影衛是不是真的。
聽說,是先皇當年的親衛們那一支,一向也只是一個傳言。
來報信的公公是敬德殿裡的小太監川子,若不是有把柄在皇后的手裡,他也不敢做這種通風報信的事。橫豎都是死,能晚死一天是一天。
川子已是嚇得全身都在打顫,那太醫死時的慘狀,他親眼所見,那頭滾在地上,眼睛還瞪得大大的,脖子被削得平齊,裡頭的血管朝外噴著血,三丈高,身體在地上扭曲了好一會兒才躺平不動,他躲在柱子後面站,扶著柱子都站不穩,只覺得那血朝自己噴來,糊了自己一身一臉。
「沒,沒說!」
皇上為什麼發怒,為什麼會直接斬了太醫,至今都是一個謎,連近身服侍的銀寶公公都不知道。川子有個同鄉,當日就在敬德殿裡伺候。他細問過那同鄉,說是一切來得很突然,誰都不知道為什麼?問了銀寶公公,銀寶公公也只說好生服侍著,什麼話也沒有說。
自皇帝那日從府上離開後,姜嘉卉便一直都有些不安。趙維楨一直跟她說沒事,但她也不敢真的當沒事兒一樣。只轉眼就要回門了,她忙著挑選回門的禮,薄了,她心不安,厚了,她怕爹娘心不安,挑來挑去,還是趙維楨擬了個禮單,也沒叫她過目,擅自做主,叫馮異準備。
到了第五天回門,正是個沐休的日子,一大早的,她醒來,用過了早膳,與趙維楨一起出門,看到門口等著的十大車禮物,她不由得傻眼了,扭頭看趙維楨,「維楨哥哥,你沒把咱們庫房搬空吧?」
「哪能?」
趙維楨牽起她的手走到馬車邊上,一把抱起,將她塞到了馬車裡。他自己是不習慣坐馬的,況且,宮裡的消息,他也收到了,建元帝身上的毒明顯不是隨妃親自下的,只怕下毒的那人未必知道毒性,只想到是前隨宮裡的秘毒,就下了,若一旦毒發事露,建元帝第一個懷疑的是隨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