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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04:40 作者: 雲千重
直到閆琦身邊一個小校有所感知,低聲喊了一聲「閆統領」,提醒了他,他才扭頭朝後看去,不期然地,半空中,他的目光與趙維楨的目光碰上,猛地一個激靈,差點從馬背上滾落下來。
「本王謀逆?」趙維楨冷笑一聲,他催動了馬兒上前來,閆琦嚇得一哆嗦,他□□的馬兒受主人情緒的影響,一聲嘶鳴,也跟著退了好幾步。在場的禁軍連忙轉身,將武器對著趙維楨,兵刃之上閃爍著寒光,一時間場面非常緊張。
火光映照在男人的臉上,他的漆黑的眸子裡,一簇簇火焰閃爍著,冠玉般的臉上,一抹充滿了殺意的笑在他勾起的唇角溢出來,他無視這麼多朝著他的兵刃,依舊催著馬兒朝前走去,一步步逼近,直到閆琦退得馬蹄的後退碰到了莊院門口的台階,退無所退,他才哆嗦著道,「大將軍王,難道你真的想謀逆嗎?」
「本王謀逆?本王麾下有三萬鐵騎的時候不謀逆,本王得勝還朝,獻俘的時候不趁機謀逆,本王現在要娶新婦了,這樣的好日子本王謀逆,本王是瘋了嗎?」他端坐馬上,腰背挺直得如同一塊刀槍不入的鐵板,平直地伸出手臂來,獵影在他身後,將一柄閃爍著熠熠寒光的方天畫戟一拋,他一把抓住,十多斤重的方天畫戟在他的手上翻了一圈,森寒的光環將他籠罩,他便如那踏空而來的遠古戰神,震得所有人愣住了神。
方天畫戟的利刃正對著閆琦,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的話從他薄薄的唇瓣里吐出,「說吧,是誰誣陷本王謀逆?」
閆琦緊緊地抓著馬鬃,兩條腿在打顫,馬兒被他的情緒帶動得焦躁不安,不停地刨著蹄子。相較於趙維楨胯/下的駿騎,連響鼻都不打一個,這馬兒一看就是沒上過戰場的孬種。
「這,這地庫……地庫里一萬武器裝備,你,你還敢說你沒沒謀逆?」閆琦說完,咽了口口水。
他並沒有看到,這些禁軍們此時對著趙維楨時眼裡冒出的那一串串星星,不愧是大雍威名赫赫的戰神王爺,不愧是將大臾王庭一鍋端了的殺神將軍,若能跟著這樣的人,那也不枉男兒一生。
趙維楨斜睨閆琦,待他說完,冷笑一聲,翻轉方天畫戟,往地上狠狠一跺,「很好,吩咐管家開門,讓閆琦進去,但本王話放在這裡,今日若不能從本王的莊院裡搜出你所說的一萬武器裝備,你該當何罪?」
「是,是,是陛下下旨讓我來的!」
閆琦終於翻身落馬,很快從地上爬起來,單膝下跪道。
「本王問你,是誰在誣陷本王,你偏不說,你領兵前來之前,並未知會本王,本王豈會白白受人冤屈,豈有不拿你開刀的?」他說完厲喝一聲,「開門,讓閆統領進去!」
莊院的門嘩啦一聲打開,只見莊院之中,管家領著一干下人整齊地排列在門後的兩側,垂手而立,臉上安然平靜,並無一絲懼色。
見此陣勢,閆琦有些懵了,他第一反應便是,難道說地庫裡面的武器裝備全部都被人挪走了?不過,那也沒關係,他不相信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當即,他從地上爬起來,親自帶人朝里衝去。
今日來的禁軍約有三千人,進去搜查的人約有一千。待人都進去了,管家攏著手過來,在趙維楨馬前請安,「爺要不要進去喝杯熱茶?」
姜嘉卉從他的懷裡鑽出盯著這個小老頭看,原是一個頜下無須,連腰都快直不起來了的老人,也不知是前隨宮裡的還是大雍宮裡告老出來的太監。這老太監一抬頭,猛地看到自家主子懷裡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來,嚇了一跳。但他反應很快,忙再次行禮,「見過郡主!」
姜嘉卉對他便印象很好,扭頭朝趙維楨笑了一下,趙維楨便道,「這次事了,你把這邊安置一下,回王府當差吧!」
此人馮異,原是前隨宮裡的侍衛,向趙維楨的外祖哀帝進言,惹怒了哀帝,被行宮刑。前隨宮破,又是他背著哀帝逃出宮去,被時為大雍的晉王,當今建元帝抓住時,他奮力殺敵,企圖憑自己的一人之勇,扭轉乾坤。
建元帝欣賞他的勇猛與忠義,留了他一條性命。馮異並未感念建元帝的不殺之恩,在京城當了一個叫花子,後來投奔到趙維楨手下來,只做了一個別莊的管家。
馮異跪下來謝恩,心知自己怕是投了令儀郡主的好,這才得以返回京城去。他一生坎坷,老了別無所求,只盼著能把趙維楨服侍好。
他已經不再像其他的那些前朝老人們一樣有所奢望,以為若將來是哀帝的血脈當上這一國之君,他們這些不肯降服於新朝的舊人們能夠分些好處。
前隨的亡國之君不過百姓死活,可每一個朝代總有一個階層,一些人,得到過朝廷的好處,心頭懷著感恩之情,念念不忘舊歲月,想要尋找一個寄託感情的對象。也因此,隨月也好,隨妃也罷,也正是利用這些人的心理,來成全自己的願望。
只是於趙維楨而言,他姓趙,他沒有吃過前隨一粒米,也沒有喝過前隨一滴水,他是大雍的皇子,他的母妃自他出生起,並沒有給過他一點溫暖,他是永遠不可能與隨妃上同一條船。
這些因看中他血脈而聚集到他身邊的人,他對他們沒有一絲情懷,相反,他的人生也因他們的聚集而岌岌可危。
這一次隨齊國公攻打大臾,他已經埋葬了一批人,剩下的一部分被隨月帶走,只剩下了小部分還潛伏在他的身邊,名曰是為他所用,實則是遍布在他身邊的陷阱,一個不慎便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