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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00:31 作者: 娜可露露
後來吃了「忘魂」,他終於不瘋了,感情也隨之淡薄了。
龍心道:「哥哥,你有心事就跟我們講講吧,別什麼都自己扛。」
龍熒應了聲「好」,果然坦白心事,對她說:「龍心,你已經長大了,我不擔心。以後哪天我若不在了——」
龍心連忙打斷他:「呸呸呸,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嗯。」龍熒從善如流地改口,「沒什麼事,你們先回去吧,等晝哥哥醒了,若要商議什麼,我會主動喊你們過來。」
龍熒打發走兩個少女,回到屋內,拉開床簾一看,江白晝早就醒了。
他不脫衣衫,一身冰涼地貼上去,抱住江白晝滿是痕跡的身體,繼續昨夜未盡興的溫存。
「疼。」江白晝想推他,但手腕仍然被綁著,動不了。
龍熒道:「哪兒疼?我揉揉。」
說罷便開始動手。
江白晝被弄得氣喘,用唯一自由的腿踢了踢他,卻被龍熒捉住腳踝,強迫他勾住自己的腰,然後挺身壓了上去。
「我不想活了,哥哥。」龍熒含住他的耳垂說,「我好恨,恨到渾身發抖,你說怎麼辦?」
「……」
江白晝仍然是平靜的,他看著龍熒,雙目悲憫,仿佛已經成為大地的化身。
他忽然說:「龍熒,你知道我是哪天突然意識到自己對你有情的嗎?」
龍熒一愣,幾乎沒聽清:「什麼?」
江白晝輕輕地說:「十幾天前,我來見你們之前,獨自去了一趟破廟。」
「……」
「你知道嗎?無盡海的禁地里有一大片燒雪花海,每年花期一到,它們便盛放成雪原,雪中有細碎的火光,連綿不盡,如此茂盛地生長了一千年——直到我把地脈之力抽空。」
江白晝微微一頓,嗓音輕得像一聲嘆息:「無盡海的燒雪全部枯萎了,一株不剩。那天我在凋落的殘葉里發了一宿的呆,心裡好像缺了一塊,怎麼也填不滿。直到我回到破廟,那尊神像前,你為我種的花仍然活著,全天下僅此一株。我忽然明白了,原來如此。」
「……」
「原來我遇見你,是遇見了命運。結局早就寫在這裡。」
江白晝偏過頭,極困難地吻了龍熒一下,一語雙關地道:「放開我吧,小熒。」
第67章 孤注
龍熒的眼淚幾乎把江白晝淹沒。
原來有那麼痛苦,江白晝失神地想。
他的感情自幼比別人淡薄一些,哪怕事到如今,也沒濃烈幾分。他心裡並不認為自己將要做的是一件多麼悲壯的事,遠遠達不到捨生取義的高度,因為「義」之一字,江白晝還沒參悟透徹。
世事如海,他不過才沾了幾滴水。
但這件事只能他來做,所以他就要去做了,僅此而已。
如果沒有龍熒,他可能連悲傷都不會有,只是有點悵然,要和他的海岸,他的夕陽,他的海鳥永別了。
現在多了個龍熒,傷心二字突然有了具體的形狀:是龍熒抓緊他時顫抖的手,親吻他時哭紅的雙眼,和夜半驚醒,急忙轉頭抱他時的驚慌表情。
龍熒還是沒有放開他。
但幾天下來,態度已經鬆動了。
不得不鬆動,肉眼可見,江白晝的身體狀況越來越不好,拖下去可能很快就要死掉,還死得不甘不願。但若將地脈之力完全釋放出去,或許還能留有一線生機——這是江白晝說的,龍熒知道是哄騙他的鬼話。
龍熒太聰明了,聰明只會讓人痛苦。
他被迫當個清醒的人,不能害江白晝的辛苦功虧一簣,不能置天下安危於不顧,甚至都不能逃避,死在江白晝的前頭——因為破陣之事複雜,一般人弄不明白,他必須主持大局。
「主持大局」,相當於親手為他的愛人挖掘墳墓。
龍熒從地上撿起自己寸斷的肝腸,一塊塊拼好,再戴上冷靜的面具,做回正常人。
他把綁住江白晝的白布解開了。
準備好浴桶,熱水,親手為江白晝沐浴,洗頭,更衣,梳起長發。
梳頭的時候,龍熒問:「哥哥,成親時梳頭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你知道嗎?」
江白晝坐在木凳上,搖了搖頭。
龍熒看著銅鏡中的他,喃喃道:「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
龍熒笑了一下。
他很久沒笑過了,嘴角有點僵硬。他低頭親了親江白晝的側臉:「哥哥願意嫁給我嗎?想和你白頭偕老。」
江白晝應了一聲,說「願意」。
至此,也算得償夙願了。
龍熒只能這樣寬慰自己。
他抱著江白晝,聽他講無盡海的事。
無盡海很大,江白晝著重強調,似乎是為突出自己的渺小。
他說,一千年前,無盡海的原住民久避世外,尚未完全開化。是吳闊把海外的生產器具、文史經籍等帶了進來,開啟了一段文明。
他與一海女成親生子,夫妻合力,達成了對當地的統治。
海神是無盡海的原始信仰,在傳說里,曾與上古大神伏羲氏有過淵源。
吳闊順應民意,建立神殿,又建長老院,無盡海的第一代大祭司是他的兒子,但此子隨母姓,隱去了自己的另一半來歷。
這些不為人知的歷史,是江白晝翻遍十三島,從一洞窟的石刻里發掘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