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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頁

2023-09-30 22:00:31 作者: 娜可露露
    黃啟有點得意。

    說到宋天慶,就不得不說,此人真乃騎牆的一把好手。

    他身在姬世雄營里,卻不忘關心黃啟,因為拿不準飛光殿內戰哪邊會贏,自作聰明地兩邊討好,時不時就給黃啟報個信兒。

    黃啟雖然瞧不起這無恥小人,但送上門的便宜,焉有不占之理?

    又因宋天慶是在為自己謀後路,所以每回報信都很準,絕無假話。黃啟一因輕敵,二因習以為常,漸漸失去防備之心,這回收到宋天慶的消息,和往常一樣相信了,卻不料,他被推進了火坑。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姬世雄帶了大批人手,在半路等他,打他個措手不及。

    黃啟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掌管機樞門,手下半甲戰士不計其數,雙方打得有來有回。但一開始都默契地沒上火炮,因為這東西動靜太大,容易招來外人。

    他們不上,荒火上了。

    龍熒養精蓄銳一年多,將武器視為重中之重,荒火的第一批火炮是從會武營繳來的,第二批是在後來幾次和姬世雄的爭鬥中搶奪來的,雖然不多,但已足夠。

    火炮難以使用,要耐力極強、力氣極大的人才能駕馭,飛光殿的火炮兵全部都是半甲人。

    荒火絕不會去走飛光殿的老路,龍熒只能加強練兵,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在普通人里選拔出符合標準的戰士,火炮在他手裡,自此活了過來。

    今日天時地利人和,龍熒的火炮終於出膛。

    荒郊古道上,轟然巨響震動四野,清晨的霧氣急速蒸發,火光滔天。

    地面一片連一片地炸開,飛光殿反應過來被偷襲的時候死傷已經過半,陣型被打散了,黃啟負傷,姬世雄見勢不妙轉身要逃,被胡沖山親自堵了回來。

    炮火收住,兵戈聲伴著山呼海嘯般的衝殺聲,混戰激烈爆發。

    龍熒已經很久沒有親自動手了,此時提劍入場,先取了黃啟的首級,再尋姬世雄。

    他劍刃滴血,臉上也濺了血,一步步逼近時,沖天的殺氣駭人心肺。

    「龍、龍熒——!」

    姬世雄踉蹌後退幾步,似乎忘了自己曾經的英雄發言,氣魄一絲不剩,風采灰飛煙滅,從表情看,竟好像要求饒。

    龍熒心生厭惡,看在姬雲嬋的面子上,給他留一個交代後事的機會,問:「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姬世雄卻道:「我不該這樣死!」

    龍熒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冷笑:「你想怎麼死?」

    「我不該死!」姬世雄手上武器已經掉落,不住地往後退,語無倫次,「我不該死,別殺……」

    最後一個字沒說出來,龍熒一劍刺穿了他。

    姬世雄瞪大的雙眼來不及閉合,身軀重重倒下。

    「嘭——」

    飛光殿也倒了。巍峨數百年,崩倒如山塌。

    兵戈聲漸漸止息,不知是誰忽然喊了一聲:「不對,好像少個人!」

    「宋天慶呢?」

    「他剛才在姬老賊身邊!」

    「好像逃了!」

    「——在那邊!」

    龍熒猛然驚醒,第一個追了上去!

    對龍熒來說,殺宋天慶甚至比殺姬世雄更加重要。

    他的殺氣之重,使手中長劍幾乎活了過來,指引他繼續前進,汲取更多鮮血來餵養。

    宋天慶逃進荒林,拼命地往前跑,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看見龍熒追上來,嚇得魂飛魄散,幾度腳軟。

    ——龍熒活像個索命的無常!

    「別跑了。」

    「……」

    宋天慶駭然一驚,剛才追在身後的人,竟然出現在他眼前。他猛地跌倒,倒退著往後爬,盯著龍熒道:「你、你……要殺便殺!橫豎都是一死,我不怕你!」

    「倒是比姬老賊有骨氣。」龍熒嗤笑道,「可惜你沒他好命,想痛快地死?做夢。」

    龍熒長劍一揮,削斷了宋天慶一隻腳。

    後者發出一聲慘叫,龍熒聽得身心舒暢,說道:「我在唐老的墳前立過誓,一定為他報仇。他受你迫害,中毒身亡,你若不受百倍之苦,怎能告慰他在天之靈?」

    說罷,龍熒逐一砍斷宋天慶的四肢,削去他的耳朵和舌頭。

    宋天慶目眥欲裂,痛不欲生。

    每當他要昏迷時,龍熒就又刺他一劍,把他弄醒,直到他流血而亡。

    仇人的血流盡了,龍熒的恨意也漸漸消散了。

    天地一片空茫,他盯著宋天慶的屍體發了會呆,忽然轉身,朝洛山的方向無聲地跪下,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有不該活的東西死了。

    也有不該封鎖的記憶在他空落落的心裡復甦。

    龍熒跪在地上,突然想起很多事。

    比如他第一次見到唐春開,是在埋星邑城西的一棵大樹下。彼時他是懵懂少年,蹲在地上寫江白晝的名字。

    唐春開說:「江白晝是你愛慕的人嗎?不像個姑娘名。」

    還說:「小子,你這副模樣,哪有資格愛慕別人?」

    「加入荒火,我為你鋪一條路。」

    當時龍熒怎麼也想不到,「荒火」和「江白晝」,就是他的一生。

    一個在夢裡,一個在夢外,拉扯他遊走於虛實之間,做他的靈魂支柱。

    ——怎麼可能會忘?

    他全部都記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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