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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00:31 作者: 娜可露露
    但出乎意料,那機關竟然不是殺招。只見石塊齊齊下沉,拱出一條平整無痕的石板路。石板為人精心打磨,上有刻字,每近一步能看清一個字,最終竟然連成一句詩:

    「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江白晝微微一哽:「陣主殺氣不足,閒情雅致不小。」

    龍熒也是第一回 見這種陣,頗感開眼,但江白晝緊接著說:「不過跟小熒比還是差了點,你在陣眼養花,比他風雅。」

    龍熒:「……」

    龍熒摸了摸鼻子,為掩飾自己的窘迫故作正經地低頭讀詩,讀過幾遍後,他忽然道:「哥哥,你覺得這句詩是隨便寫的嗎?我怎麼覺得陣主別有他意,似乎在等人,一邊等,一邊琢磨那人幾時能來。」

    「是嗎?等誰?」江白晝問。

    龍熒想了想,不太確定:「破陣之人?」

    「……」

    為何要等破陣之人?

    這很奇怪,沒人精心布下一個陣是為了給別人破解的,但這個陣主的確也很奇怪,越往深處接近,他的殺意越輕,而且他的水平並不像江白晝預想的那麼差。

    受限於狹窄扁平的地理環境,這個陣很脆弱,但並不簡陋。

    所謂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陣中處處透著一種大巧不工的古韻,簡潔而不簡單,比公孫府那個機關陣不知強上幾百倍。

    江白晝換位想了想,若是讓他親手在此地布一個陣,即便更好,也好不出太多,地理上限已經到了。

    如此一想,江白晝收起輕視之心,和龍熒一起往更深處走去。

    陣眼就在園林的中央、生字碑的背後。

    那裡有一片冰湖,鑑於太小,或許叫池塘更合適。

    池塘邊上立著一座涼亭,亭下石桌石凳俱全,桌上有一酒罈,壇口緊封,壇下擺著酒盅,只有一盞。

    這一切沒能讓江白晝和龍熒多看,他們的視線被岸邊的墳墓吸引了。

    是土堆的墓,墓前石碑被荒草掩去大半,走近拂開荒草,看見碑上一排字,寫的是:「北麓吳氏第二十六代傳人吳坤之墓。」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江白晝輕聲讀道:「至此家傳已絕,我不瞑目,以罪先祖。請遠來客……」

    他話音頓住,心中一片驚訝,忍不住和龍熒對視一眼,讀完更加驚心動魄的後半句:「……毀去陣眼,有天機相贈。」

    「他怎麼知道會有『遠來客』?」江白晝難忍心驚,目光落在「天機」二字上,一時覺得渾身發涼,心底有種難以描述的微妙憂懼。

    龍熒卻喃喃地道:「北麓?我有點印象。」

    江白晝看了過來。

    龍熒道:「一千年前,北麓是北驍王的藩地,北麓城鼎盛一時,和帝都埋星邑兩相對望,毫不遜色。但天災降臨後,北麓全境都已經覆滅了,吳氏我從未聽過,不知他們家和北驍王有什麼瓜葛。陣法家傳二十六代,想必不是普通人家。」

    江白晝沒吭聲,他盯著墓碑出神了,許久才道:「毀去陣眼……我試試。」

    龍熒一驚,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哥哥要小心!」

    「嗯。」江白晝心不在焉地應了句,走向岸邊的涼亭。

    陣眼就是亭中石桌,毀掉並不難。它一毀,好比機關的閘門被關閉,這個陣就廢了,但陣主既然聲稱「有天機相贈」,必然還有另一道機關會在毀陣後現身。

    江白晝心有猶豫,站在石桌旁發了會呆,下意識拿起桌上的酒盅。

    酒盅空空如也,酒罈半滿不凍,搖晃時聽得見聲音,他用五行戒的光芒一照,壇下掩蓋的桌面上竟然也有刻字,仍然是詩,寫的是:「久將時背成遺老,多被人呼作散仙。呼作散仙應有以,曾看東海變桑田。」

    「……」

    江白晝忽覺喉嚨發緊,心裡有一種難辨吉凶的預感升起。

    他沒有回頭,但把手伸向了身後。

    龍熒見狀一愣,醒悟過來立刻上前牽住他,緊緊握住他的手指——江白晝竟然有點發抖。

    「這個陣眼,你說我應該打開嗎?」

    龍熒不想干擾他的判斷,手勁放輕,安撫地拍了拍,沒答是與否,只說:「不論如何我都和你在一起,哥哥。」

    江白晝僵住沒動。

    龍熒想了想,又說:「這個陣是我無意間發現的,但它既然明目張胆地設在上城區,三大世家和飛光殿一定也知道——在他們的管控下上城區沒有秘密。但這個陣不知存在了多少年,至今仍然完好無損,我想是因為他們對它有某種忌憚,破解不開,又不敢強行毀壞,八成是怕毀掉陣中的某個東西,這個東西可能就是陣眼的秘密所在。」

    「嗯。」江白晝感覺好了一些,抽回自己的手。

    他的手被龍熒焐熱了,絲絲熱氣鑽進四肢百骸,心也隨之靜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既然來了就絕不能空手而歸。

    江白晝掌中聚力,池塘中冰水盡數為他所控,他只用一隻手,抬起手掌又落下,掌心對著石桌輕輕一拍,石桌應聲而裂,「咔」的碎成八塊。

    但什麼都沒有發生。

    江白晝和龍熒都怔住了,黑夜中風聲一斂,安靜得落針可聞。

    龍熒聽見了江白晝的心跳聲。

    咚……

    咚咚……

    一聲,兩聲,三聲——

    「哥哥?」龍熒忍不住開口,但話音未落,地面忽然開始劇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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