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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00:31 作者: 娜可露露
    他模仿公孫殊的筆跡寫字,只這一點,足以證實自己來歷不假。

    公孫博放下信,重新拾起骨灰罐,終於老淚縱橫。

    江白晝止住心裡潮水般升起的悲意,轉身離開。

    第35章 飛光

    上城區夜色冰冷,燈火輝煌。

    江白晝獨自走在街道上,不知該往哪兒去。他又有點想家了,這種情緒在悲傷中瀰漫開來,他看著陌生的道路,聽著陌生的喧嚷聲,隨街漫走不知身在何處,心頭竟然泛起一股酸澀。

    是前所未有的感覺,它或許應該叫孤獨。

    獨在異鄉為異客。公孫殊當年在無盡海就是這種心情嗎?

    原來是這樣。

    江白晝不知自己怎麼想的,又返回了公孫府。

    他來到聽海閣,夜色掩映下還沒來得及走進去,險些和一隊持火把的家丁迎面撞上,避到樹後一看,到處都是人:匆匆行走的丫鬟,凶神惡煞的家丁,竟然還有穿軍服的兵士,每人手握一把形似弩又非弩的武器,看起來十分兇悍。

    江白晝觀望了片刻,忽聽見附近有幾個小廝在嚼舌根:

    「突然怎麼了?鬧這麼大陣仗。」

    「不知道,老爺叫搜查全府,似乎有外來者闖入,要捉住他。」

    「興許已經跑了。」

    「能跑到哪兒?老爺方才著大管家去封鎖雲梯和通天路了,要搜全城!」

    「啊,這人來路不小。」

    「是啊,封城之事我們一家做不了主,得啟用四方令,老爺幾年沒出手了,不知是什麼人叫他大動干戈……」

    ……

    捉他嗎?江白晝聽明白了。

    但捉他做什麼?信中已經交待得夠清楚,不必親自見面了吧。

    他視滿府搜查為無物,片葉不沾身地離開了。

    現在有些麻煩,封城了今夜恐怕不好回下城區,要封到什麼時候?龍熒那邊如何了?

    江白晝循著記憶中龍熒為他描述過的方位,獨自往飛光殿的方向去。

    公孫氏果然開始全城搜人了,街道上遍布士兵,領頭的打一桿旗,旗幟上書「公孫」二字,氣勢頗有些駭人。

    但江白晝好奇,這要怎麼查?公孫博又沒見過他。

    他的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只見搜查兵挨家挨戶敲門闖入,查每個人的身份銘牌——竟然人人都有銘牌,上城區果真嚴苛。

    他心道,幸好沒說自己是公孫殊的親生兒子,否則公孫氏恐怕更不會放過他了。父家的糾葛他是一點也不想參與。

    城內輾轉幾遭,江白晝找到了飛光殿。

    還未走近,遠遠便見一棟高樓矗立在皚皚燈暉之中,匾額高懸,「飛光殿」三字尤為醒目。高樓腳下一片亭台樓閣,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主樓。

    圍牆比公孫氏的還要高,站在外面看不見牆內景象,大門口把守森嚴,氣氛更與公孫氏截然不同,一個是富貴人家,一個像軍事重地。

    但不論圍牆有多高,江白晝飛躍上去不費吹灰之力。

    他輕盈起身,腳底踩中牆頭剛一落定,身前忽有破空之聲,「嗖」的一下,他出於本能側身避開,一支箭射在他腳下。

    「機關?厲害。」江白晝輕贊一聲,遊魂般從牆頭掠下,不知踩中了什麼,腳下泥土忽然凹陷下去,來不及思索江白晝飄然離地,而機關料中他會作此反應,地上尖刺連片凸起,沒有可供他第二次落腳之處,只有左邊一棟四角亭安然聳立,轉身一躍便能進入。

    但太明顯的「安全」不可能安全,江白晝隨手撕下一片衣角,施力丟進四角亭。這破亭子果真不叫他失望,立刻灑下一張兜天之網,罩住了他故意丟出的衣角。

    江白晝無處可躲,只好站在尖刺頂上,身如輕羽毫不落力。

    「喵——」不遠處傳來一聲貓叫。

    江白晝循聲一望,一隻黑貓朝他撲將過來,他若躲開,這貓會立即被刺死。只好伸手接住,不料,貓兒入懷竟然是硬的,它的四肢沒有貓毛,觸手冰涼堅硬——是鐵!

    江白晝詫異之下來不及反應,黑貓的鐵爪已掏向他胸口。

    衣衫破開,皮膚被鋒利的爪子劃出幾道血痕,這貓半真不假,竟然嗜血,聞到血腥味兒立刻伸出舌頭來舔,江白晝唯恐它有毒,下意識鬆手,貓掉在地面尖刺上,被刺了個腸穿肚爛。

    它真是活的,機械關節和鮮紅的腸子同時冒出來,可怖又可憐。江白晝不忍多看,對飛光殿的厭惡又增幾分——他們什麼活物都能改造嗎?人,鴿子,貓,還有什麼?

    如此殘忍行徑,簡直對天道毫無敬畏,姬世雄竟然還妄圖求仙?真是可笑。

    江白晝的面色冷下來,在飛光殿號稱舉世無雙的嚴密機關里橫著走。

    他保持「隱身」,所過之處只留一道水痕。

    方才望見的那棟高樓就在前方,此處燈火比別處更盛,是姬世雄和屬下議事的場所。

    但大門緊閉,門口依舊守衛森嚴,江白晝進不去,懶得做「窗下君子」,離開也不知該去哪兒,只好在門外等待龍熒。

    他心情不暢,又百無聊賴,第一次迫切地希望龍熒能早點出來。

    這種期待不太純粹——他故意用龍熒擠走公孫氏在自己腦中所占的空間,那些東西令他不快,相比之下,還不如想龍熒。

    然而,即便不純粹,對他而言也是特別的。他發現,當他有了煩惱,能讓他高興的人和事就逐漸清晰可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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