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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00:31 作者: 娜可露露
    他佯裝不知,若無其事地走到公孫府附近,見四下無人,看門的守衛也未察覺,便輕巧無聲地躍起,飄然上了高牆。

    第28章 祖孫

    不知為何,可能跟當地的地理環境有關,自從來了這裡,江白晝的力量仿佛被具化成了一個「水瓶」,每每動手,水就消耗一些,小打小鬧消耗得少,大動干戈消耗得多,要花時間把那水「儲存」回來,否則他就像是被抽空了,身虛體弱行動不便。

    發覺這一點後,江白晝學會了節省。

    他如普通潛入者那般,沒施任何術法,利用樹木假山及亭台樓閣的遮擋,謹慎地在公孫府中潛行。

    他正身處一片花園中。

    下城區的草木死絕了,不想上城區竟然還有這麼多茂盛的花草,其中不乏珍貴名種,冬季也不敗。江白晝認出了幾種無盡海也有的花,親切感油然而生,忽然有點想家了。

    這感覺來得陌生,不像是他自己的,像他懷中的骨灰無形之中發出震顫。若是故去者有靈,他爹恐怕也該想家了吧。

    江白晝從花園的邊緣繞了過去,迎面撞上一隊家丁,他飛快地避去假山後,並未被發現。

    家丁們身穿統一顏色的服飾,個個凶神惡煞,低聲地談論著什麼:

    「傳家宴快要開了,這幾日得加強防衛。」

    「有機關大陣在,怕什麼?」

    「那也不可鬆懈。」

    ……

    江白晝豎起耳朵聽了幾句,心道,什麼機關大陣?他一路行來,沒看見哪裡有陣,也沒遇上機關。

    家丁們走遠後,江白晝走出假山繼續朝公孫府的中心前進,但府內格局相當複雜,七拐八拐的路叫人眼暈,他繞進一處院落,只見院門匾額上書「寶軒閣」三字,不知是誰的住處。

    據說,公孫殊年輕時住的院子叫聽海閣,他的遺筆中有聽海閣的繪圖,但畫得粗,不嚴謹,只是為了懷念。

    江白晝經過一間連一間的獨立院落,不知看見了多少個「某某閣」「某某居」,仍然沒找到聽海閣。

    公孫府真是大得無邊,他耐著性子探查,走過的路都一一記下,每過一處,心中地圖便完整一分,不消一個時辰,公孫府的大體輪廓已在他腦內成型。

    竟然還真有一個陣,江白晝微感意外。

    身處其中不易察覺,但若是從上空俯視,可見整個公孫府建於一陣中,家主居住的觀心院便是陣的中心,聽海閣在觀心院的右手邊,所隔不過百丈。

    這陣不知是誰布下,水平不過爾爾。

    無盡海精於陣法,江白晝自認是歷代集大成者,布陣的功力比他操控五行的功力還要強得多,可惜空有一身本領無處可施展,公孫府這個拙劣的小陣,他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然而,公孫府已經是上城區「重地」中的「重地」了,此處防禦陣水平低下,別處又能好到哪兒去?

    看來無盡海之外陣學失傳至此,恐怕人間早已沒有高手了。

    江白晝略感失望,轉而一想,陣學雖失傳,機關法卻精妙得很,不容小覷。

    越靠近府內中心,守衛越嚴密。

    江白晝不得不祭出「隱身」大法,將自己藏了起來。

    別人看不見,他行動方便多了,索性直接跟著前邊的兩個丫鬟,往觀心院走。

    這兩丫鬟一個黃衣一個綠衣,均手捧鮮果,漫步閒聊。

    江白晝尾隨在三步之後,只聽黃衣丫鬟說:「老爺昨夜做噩夢,驚醒後不知為何突然召二公子來詢問功課,問了幾句,二公子一句也答不上來,老爺大發雷霆,罰他去祠堂跪到天亮。」

    「可憐的。」綠衣丫鬟說,「大公子呢?逃過一劫?」

    「嗐,哪能逃過一劫?昨晚大公子夜不歸宿,老爺派人去城內幾家青樓尋了一遍,沒尋到人,今早他一身酒氣地回來,被抓個正著,這會兒也在祠堂里跪著呢。」

    「……」

    江白晝聽得想笑,那黃衣丫鬟又說:「老爺最近脾氣見長,動輒發火,你我二人進去伺候也要小心些。」

    綠衣那個點點頭,壓低嗓音詢問:「聽說是因為老爺最近蜃樓吃多了?以前他們都說蜃樓安全,可焦家那個小公子不就是因為蜃樓的刺激發了瘋嗎?」

    「快住口。」黃衣丫鬟連忙打斷她,「什麼話都敢亂說,你不想活命了?!」

    綠衣那個臉色煞白,立刻閉嘴。

    她們低著頭,碎步進入觀心院,江白晝緊隨而至。

    觀心院內有一棵巨柏,體型龐大,高而廣的樹冠幾乎遮住了半個院子,冠頂覆蓋一層積雪,有風過時,雪沫隨風滑落揚起一陣微白的塵。

    江白晝的目光穿透雪塵,一眼就看見了堂前坐著喝茶的那個老人。

    那是公孫博,公孫殊的父親,他的祖父。

    公孫博今年已有七十三歲,是罕見的高齡。健康靠富貴滋養,他每日的吃喝十分講究,唯有蜃樓丸不該進入他的食譜,他偏還忍不住。這是上城區貴人的通病,他們活得越富足,心中得不到滿足的微小渴望越被襯托得十分了不得,成了執念。

    不過,在上城區無數的無病呻吟者中,公孫博是為數不多的真正的憂愁人。

    他痛失愛子,情感與利益雙重受損,龐大家業所託無人,這使他幾乎夜夜睡不著覺,但也不可頹喪到明面上,否則焦氏與趙氏排著隊看他的笑話,計劃著等他死了,便想方設法將公孫氏拆吞入腹,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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