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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00:31 作者: 娜可露露
    江白晝心生惻隱,可也不便當街脫衣,正一籌莫展之際,前方忽然一陣騷動,傳來一聲叫罵:「嘿,你這小姑娘,穿金戴銀看著挺有錢,怎麼是個潑皮無賴?吃東西不付帳!」

    江白晝循聲望去,只見街邊一個賣蜜餞的攤子前,攤主正在和一名粉衣少女對峙。

    攤主嗓門奇大,一聲吆喝,四面八方的路人都看了過來。

    少女羞憤至極,臉色漲得通紅,倒也脾氣不小,大聲反駁:「誰是潑皮無賴?你怎麼罵人呢!」

    攤主道:「誰不付帳誰就是無賴!大家說對不對?」

    「對!」

    「沒錯!」

    「吃東西給錢天經地義!」

    「……」

    少女氣急又理虧,小聲嘀咕:「我不是故意不給錢的,我、我出門忘帶銀子了,下回給你行不行?」

    她的話像極了想逃跑藉口,不僅攤主不信,圍觀的眾人也不信。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沒錢就拿別的抵唄!我看她身上的那枚玉佩就不錯,能值不少銀子!」

    攤主面色一喜,也朝那玉佩看去。少女連忙捂住:「我只不過吃了你一口蜜餞,這可是上好的藍田玉,價值一萬個蜜餞攤子也不止,兩兩相抵怎麼公平?你搶錢嗎?!」

    搶錢?下城區人販子遍地都是,搶個錢又算得了什麼?

    況且攤主有「名正言順」的理由。

    少女一臉天真,顯然涉世未深沒意識到這一點,她還欲爭辯,周圍的好事者們已經蠢蠢欲動了,無數雙眼睛瞄準她身上的各樣首飾,只等攤主一動手,便趁亂一擁而上,將其瓜分。

    這時,一隻半掩在雲袖下的手忽然伸到攤前,遞上一塊碎銀:「我替她付了。」

    攤主和少女同時轉頭看去,只見一白裘烏髮的公子長身玉立,眉目淡淡地看著他們。少女得此襄助感激不盡,仔細一看他的臉,又微微愣住了,有點移不開視線。

    她心慌氣短地低下頭,喃喃道:「多謝公子。」

    街市彩燈流轉,周圍人群散去。

    江白晝轉身離開,少女竟然跟著他,在身後喊:「哎,請等等我!」

    江白晝回頭:「還有事嗎?」

    少女一臉難以啟齒,但滿街都是陌生人,除他以外她更不知該向誰求助,只好紅著臉開口:「抱歉,我迷路了,又沒帶錢,令牌還被賊人偷了去,不知該怎麼回家。」

    「……」

    她一提到令牌,江白晝就明白了,她是從上城區來的,難怪。

    「你能幫幫我嗎?」少女仰頭望他,杏眼微微泛淚光。

    看她穿戴,想必是大家小姐沒受過苦,心思也單純不知設防,竟然對江白晝訴起委屈來:「我爹把我指婚給一個從沒見過的男人,我討厭死他了,可我不回家還能去哪兒呢……」

    第26章 借宿

    上城區和下城區是兩個世界。

    前者街道整潔,治安良好,幾乎可以夜不閉戶。後者燈火下掩著髒亂,偷竊與搶劫是再常見不過的事,街上有巡邏的會武營士兵,但此事有前情:當年飛光殿欲往下城區駐紮,打著維護秩序的幌子,實則是為控制,因此安插來一些士兵當街巡邏做粉飾。

    上樑不正下樑歪,這些巡邏兵態度冷漠,無心保百姓平安,他們自認乾的是一項無聊差事,若是有人在眼皮底下作案,心情好就管一管,心情不好就隨他去,反正下城區遍地髒污管也管不完。

    姬雲嬋是從家裡偷偷逃出來的。

    她是養在深閨里的小姐,不被允許出門。僅有的一次「遠行」經歷,是繞過仿佛無盡的亭台花圃假山池塘,從閨房走到飛光殿正門口,守衛攔下她:「小姐請回。」

    當時姬雲嬋大哭了一場。

    她經常哭,沒什麼用。娘死得早,爹爹日理萬機沒空管她,其實她是自由的,可惜自由的範圍很小。

    今早,她爹難得來探望她,卻帶來一個噩耗:要她出嫁。

    姬雲嬋又哭了一場,心裡生出痛恨來,她決定做一個壯舉:用離家出走來報復她爹。

    她計劃周詳,執行的時候卻慌裡慌張,心驚膽戰地偷走黃管家的通行令牌,趁守衛換班偷偷溜出後門。萬幸,出了門就沒人認識她了,她光明正大地跟在一夥商人背後,進雲梯,稀里糊塗地來到了下城區。

    然後被下城區的混亂給嚇住了。

    「可我不想回家。」

    深深夜色下,街市燈火闌珊。江白晝往龍熒家的方向走,姬雲嬋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可憐兮兮:「求求你,好心哥哥。」

    「我不叫好心哥哥。」江白晝回頭看她一眼,「江白晝。」

    姬雲嬋有樣學樣,連忙也說:「我叫姬雲嬋,名字是我娘取的。白晝哥哥,你的名字真好聽!」

    「……」

    她看起來傻傻的,江白晝問:「你不想回家,讓我怎麼幫你?」

    姬雲嬋哀求:「你能收留我幾天嗎?」

    「恐怕不能。」江白晝說,「我也是借住在別人家裡,無權做主。你還是回家去吧,外面危險。」

    「家裡更危險!我才不想嫁人,那個人長什麼模樣我都不知道,萬一他是壞人呢,雖然我爹讓我嫁給壞人的可能性不大,但……但他都不在乎我的想法!」姬雲嬋一連串地說完,發現江白晝的神情依舊淡淡的,既不為此事驚訝,也沒表露出她期待的深深同情,不知是為人冷漠還是波瀾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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