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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00:31 作者: 娜可露露
    龍熒有黃金令,但他和江白晝既然要夜探高閣,自然不能走正路。

    二人來到北城門附近,正是夜黑風高,城內燈火遙遠,近處只有城樓上的夜燈照亮一方天地,隱約可見披甲執銳的士兵立如門神,守著雲梯的入口。

    「那便是雲梯。」龍熒說,「登上雲梯,即可進入上城區。」

    江白晝順著龍熒的目光望去,沒看見雲梯的影子,只見城樓上大門緊閉,門後有一棟石制的「高塔」拔地而起,筆直通天,望不見盡頭。

    仔細一看,它無門無窗,不是高塔,只是一根巨大的石柱。

    龍熒說:「那柱子是雲梯的航道,它內部中空,掛滿機械繩索,最多可同時吊起三架雲梯。但云梯的載重有限,無法運重貨,為此他們又修了一條『通天路』。」

    所謂「通天路」,不過是取了個好名。

    實際上,它形似一條山路,圍繞巨大的石柱盤環而上,路長且曲,行之艱難,不幸摔下來便粉身碎骨。

    江白晝明白了:「我們不入雲梯,走外面這條通天路。」

    「沒錯。」龍熒低聲道,「通天路的入口也有人把守,但我有辦法上去。」

    他手臂一抬,衣袖下飛出一枚金屬抓鉤,尾端牽引一條細若遊絲的鋼索,江白晝見之驚奇,還未做出反應,龍熒忽然單手勾住他的腰,足尖點地,騰空而起,抱著他沿鋼索的軌跡飛掛到了城牆上。

    又用相同的方式,從城牆飛到石柱旁,然後避開守衛耳目,如此反覆飛躍幾次,成功繞過入口,直接登上了通天路。

    一落地,江白晝便從他懷裡離開,問:「這是什麼?」

    「飛鉤,小玩意兒罷了。」龍熒引江白晝沿環曲的台階往上走,邊走邊道,「飛光殿有一個組織叫機樞門,專做機械的創造與改制,飛鉤小到不值一提,他們最引以為傲的傑作是半甲人。」

    「半甲人?」

    「嗯,那是一種人體改造,砍掉活人的手臂、大腿,或是抽出他們的脊椎,用機械部件代替,硬生生把活人變成不人不甲的怪物,他們美其名曰,半甲戰士。」

    「……」

    江白晝聞所未聞,難以想像。

    龍熒道:「謝炎就是半甲人,哥哥好奇的話,改日我帶你參觀他。」

    好一個「參觀」。

    龍熒這兩天越發口齒伶俐了,哪還有小啞巴的樣子?但江白晝心想,這樣也十分有趣。

    他們繼續前行。

    通天路太長,越往上走越接近黑霧。

    霧中看霧,它的顏色淡到近乎透明,點火摺子也看不清。氣味卻十分明顯,江白晝遠遠便嗅到風中有一種異香,不難聞,但令人胸口窒悶,頭暈目眩。

    龍熒提醒:「儘量屏住呼吸,哥哥,走過這段就好了。」

    江白晝應了。

    龍熒怕他無聊,主動找了個話頭說:「公孫氏是高閣世家中最顯赫的一個,我聽過一些他們的傳聞。」

    江白晝果然來了興致:「說來聽聽。」

    龍熒道:「公孫氏的家主是公孫博,他七十高齡,大限將至,膝下有一兒一女,女兒叫公孫菁,兒子多年前便不露面了,對外的說法是英年早逝,我猜應該是指你父親。」

    江白晝點頭。

    龍熒繼續道:「總之,公孫嫡系只餘一女,不便管理家業,旁系親戚們虎視眈眈,公孫博無奈之下,招了一名上門女婿,叫元茂。」

    元茂出身平平——這是當然,世家公子怎麼可能會給人當倒插門女婿?

    他無權無勢,但勝在性子溫柔,「嫁」進公孫家之後,公孫小姐刁蠻任性,對他動輒打罵,他也全無怨言,反而樂於哄娘子開心。

    久而久之,公孫菁被他哄得服服帖帖,這對夫妻竟然恩愛起來,生了兩個兒子。

    兒子自然要隨公孫的姓氏,外祖父親自為他們取名,一個叫公孫岱,一個叫公孫符。

    兩位小公子在母親給予的過度溺愛中長大,沒出意外,都長成了廢材。

    老大愛酒愛女人,整日泡在妓院裡,不省人事。

    老二懶惰貪吃,越吃越胖,越胖越懶,功課不做,甚至背著他娘把教書先生辭退,換成了廚師,被發現後挨了一頓毒打,仍然死性不改,爛泥扶不上牆。

    公孫博無可奈何,可他年邁體衰,無法再親自生個兒子出來,不得不把家業傳給外孫。

    那麼便有了難題:家主只有一個,兩個外孫都是廢材,選誰才會稍微好點,不那麼災難呢?哪怕只有一點。

    顯然都不好,公孫老頭萬分不甘,只好拖著。

    拖了許多年,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且不說不利於家族安穩,他自己也時日無多。

    於是,有消息稱,公孫氏近日將確定結果,擇良辰吉日向外界公開繼承人的身份。

    聽完,江白晝不禁感慨:「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公孫博正因子嗣不良而焦頭爛額,他帶來他兒子的骨灰,豈不是傷口撒鹽,火上澆油?

    第17章 夜遊

    洛都一場洪災,使數千流民湧入埋星邑。

    人太多,空著的「盒居」不夠分,無家可歸的流民們求助無門,不得不露宿街頭。

    傍晚,老車夫卸貨收車,回家吃飯。

    他路過街邊一張張垂頭喪氣的臉孔,雖說與他無關,但此情此景看多了難免糟心,他嘆了口氣,七拐八拐地繞進了一處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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