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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00:31 作者: 娜可露露
龍熒面前便只剩下俘虜們,謝炎道:「龍熒,既然你殺心難抑,就把他們殺了泄憤吧。」
冷錚神情微動,悄聲道:「統領,你懷疑他?」
謝炎冷哼了聲:「那倒不至於,他內門出身,怎會跟荒火有牽扯?但這小畜生怪裡怪氣,小心駛得萬年船。」
冷錚附和:「統領英明。」
龍熒照舊不聽他們的話。
夜風將他身上的血腥氣吹向四面八方,他黑衣透著血紅,在火光中猶如死神。
他環視一周,目光如利刃,所視之處眾人退避三舍。
他尋不到目標,只好走近校場邊上的那一排囚籠,長劍一劈,籠門大開。胡沖山重傷未愈,半昏半醒中抬頭瞥了他一眼。
龍熒二話不說,一劍刺出。
胡沖山瞪大的雙眼還沒來得及合上,胸口就被貫穿,當場喪命。
「……」
謝炎以為龍熒要耍什麼花招,卻不料他如此乾脆利落,不由得也目瞪口呆:「瘋子!」
龍熒的劍渴血,沒人阻攔更加肆無忌憚。他將那些囚籠一個個劈開,怎麼殺胡沖山的,便怎麼殺其他人,荒火的十四個俘虜,盡數死在他劍下。
謝炎遠遠地喊了一聲:「龍左使,你殺夠了沒?」
龍熒半晌才回頭,太遠,看不清他的神情,但看起來似乎稍微正常了些。
這種正常反而不正常。
試想一下,一個受藥物刺激而發瘋,意識模糊時手刃十幾條人命的人,他清醒過來的一瞬間,看見滿地屍體,竟然是平靜的。
這樣的人正常嗎?
謝炎在龍熒平靜的注視下不寒而慄。
「夠了。」龍熒用衣袖擦了擦滴血的劍,在眾目睽睽之下原路返回,他路過謝炎身邊的時候,忽然腳步一頓,「多謝謝統領的藥,日後我定會回禮。」
「……」
謝炎愣是沒接上話來。
……
冬夜清寒,越逼近黎明夜色越深沉。
會武營喧囂過後陷入一片沉寂,照明的火把熄滅了大半,除去守夜的巡邏兵和負責打掃的清道夫,其餘人都睡了。
清道夫有四人,其中兩人推一輛木車,另外兩人負責搬運屍體到車上,然後四人合力將屍體運出兵營,送到荒郊的焚燒坑裡,任務便完成。
今夜龍左使大開殺戒,清道夫們看著也覺得瘮得慌,只想早早收工回去,睡前溫點酒壓壓驚,這件事便過去了,畢竟那是大人物們的爭端,他們只有旁觀的份兒,連私下置評都最好不要。
「荒火這群死豬,怎麼這麼沉?」
「囉嗦什麼,趕緊抬上來!」
「來搭把手!」
十四具死屍,被摞成幾摞,一起運到了焚燒坑。
焚燒坑是下城區疫病四起時挖建的,甭管人是怎麼死的,扔進坑裡,一把大火燒盡准沒錯,省事。
清道夫們把屍體往下一推,打頭的說道:「走吧,累死了。」
他們只管送不管燒,為防野外失火,每日的焚燒事務有專人負責,一日只燒一次。
四個人推著空車走遠了。
他們走後,焚燒坑旁邊的一棵大樹後忽然走出一道人影。
那人黑衣黑髮,戴著面具,無聲無息地跳下坑裡。
焚燒坑長寬等同,大約五六丈,深則有一人之高。那人趁著四下無人,從袖口掏出一把藥丸,找到胡沖山,撬開他的嘴巴塞進去一顆,又解下腰間水囊,在胡沖山的臉上潑了把水。
沒多久,已經「死去」的胡沖山竟然猛咳幾聲,醒了過來。
「龍——」
胡沖山剛一開口,龍熒捂住他的嘴,低聲道:「三當家,讓你受苦了。」
胡沖山搖了搖頭。
「假死脫身是下下之策,我別無他法。」龍熒將餘下的十三顆藥丸遞給他,說道,「我不便久留,其他兄弟你來處理。」
龍熒頓了頓,略帶猶豫道:「不要把我的身份告知他們。」
「……」
胡沖山雖然沒死,但重傷不假,龍熒事先餵給他一種能使活人假死的毒藥,做了一齣戲,此時吃的是解藥,這一毒一解也極其傷身,胡沖山聚了半天力氣才順過這口氣,他道:「我有分寸,絕不會泄密。」
龍熒站起身,話不多說:「你們務必在天亮前離開。我走了,保重。」
胡沖山點頭。
龍熒躍上地面,身影一閃,眨眼間消失無蹤。
……
夜靜悄悄的。
胡沖山盯著龍熒消失的方向,腦子一時有點轉不過來。
坦白說,他是後怕。
龍熒餵給他們的藥摻在飯菜里,他自己都不知道吃了什麼,「被殺」的前一刻,龍熒用手對他打暗語,他才明白過來,但那一瞬間已經來不及思考同意與否,是不是太冒險?萬一劍刺偏了,他們可就喪命了。
這無異於在鬼門關走了一遭,胡沖山冷汗直流,被這荒郊的寒風一吹,又覺悲涼。
荒火無法與飛光殿正面抗衡,一直小心謹慎。這回是因為洛都水災,死傷無數,他們帶物資匆匆趕去救人,卻被內奸泄露了行車路線,這才戰敗被俘,否則哪至於此呢?
他又想到大當家的死,更是悲從中來。
更可悲的是,大當家唐春開活著的時候常罵他有勇無謀,力大無腦,他不當回事,現在卻自責極了——他根本查不出內奸是誰,往後還能信任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