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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00:31 作者: 娜可露露
蜃樓是飛光殿的傑作,目前只在黑市中流通。它一經問世,便受到上城區達官貴人們的追捧,因為它藥效猛烈,是安神水的幾倍不止,一劑下肚,令人慾仙欲死,在幻覺中大願得償,據說還不傷身。
龍熒是不信的,是藥三分毒,這藥的毒性恐怕有九分。
近衛問:「左使,要收下嗎?」
龍熒略一停頓,面無表情地說:「當然,謝統領一番好心,為何不收?」
近衛低頭稱是。
二人繼續往前走,路過校場的時候,龍熒瞥過去一眼。
胡沖山被關押在校場邊緣的囚籠里,囚籠巨大,他被吊了起來,手腳張開,擺成一個「大」字。
這次埋伏荒火的行動,表面是龍熒帶隊,其實是謝炎的安排。
謝炎在下城區當了十幾年地頭蛇,和荒火打交道的經驗十分豐富,謝統領自詡血統高貴,厭惡下民,荒火這群身為下民還敢無事生非的螻蟻,更讓他無法忍受,他恨不得一把大火燒乾他們的窩,從此耳根清淨。
現在還留著胡沖山的命,則是為了放長線釣大魚。
龍熒回到自己帳前,冷錚在門口候著,不知等了多久,一見到他,笑眼彎彎地迎上前來,行了個禮,親熱道:「左使大人,您可叫屬下好等。」
龍熒最不耐煩這一套,不受用也不迎合,漠然道:「藥已送到,我心領了,冷大人請回吧。」
冷錚訕訕一笑,堅持套近乎:「屬下聽說,左使大人近日不得安眠,許是下城區氣候惡劣,您剛從高閣上下來,不適應。」
「小事一樁。」龍熒隨口敷衍。
冷錚搖頭:「噯,事關貴體安康,哪能是小事?為此,屬下除了蜃樓,還帶了另一味藥來。」
「什麼藥?」
冷錚打了個手勢,朝身後吩咐:「把人帶過來!」
龍熒不知他賣什麼關子,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女孩被兩名士兵從帳後推出,帶到他面前。
這女孩不過十六七歲,長發垂腰,面容素淨,瑟縮地低著頭,不敢抬眼看人。
冷錚得意地邀功,在龍熒耳邊低聲道:「大人,下城區的丫頭們個個面黃肌瘦,不好看,這個不一樣,她是屬下從黑市高價弄到手的,從小被嬤嬤們教養著,細皮嫩肉,還是雛呢。今夜讓她為您解解乏,有什麼大事,咱們明日再議,可好?」
「……」
龍熒皺起眉,心裡泛起一陣噁心:「不必了,我不習慣枕邊有人。」
冷錚心道假正經,若不是有隱疾,哪個年輕男人不近女色?
這種人,他自己拉不下面子,得給他台階。冷錚道:「大人,多幾回您就習慣了,她會唱曲兒,還會跳舞,保證伺候得您身心舒暢……」
龍熒往帳內走,沉下臉道:「滾。」
冷錚臉上的笑容險些沒掛住,但他是真不把龍熒放在眼裡,表面恭敬,實則仗著謝炎的勢,不把龍左使的命令當回事,不斷得寸進尺,試探對方的底線。
他沖那女孩招了招手,喊她過來。
女孩悄悄瞟了龍熒一眼,見他背影筆直,一身肅殺,本能地沒敢動彈。
冷錚喝道:「進來給龍左使唱個曲兒,你聾嗎?!」
夜風獵獵,兵營內的火光隨風狂擺,明暗交錯間,方才步入軍帳的龍左使又走了出來。
他步步逼近,走到冷錚面前。
冷錚被他戾氣十足的神情鎮住,有點發顫:「左、左使……」
龍熒二話不說,突然抓起冷錚的衣領,手指收緊往上一提,冷錚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竟然被他單手拎了起來,勒緊的衣襟令人窒息,冷錚喘不過氣,說不出話,眼神驚恐地掙扎。
龍熒輕聲道:「我叫你滾,你聾嗎?」
「……」
冷錚氣血上涌,憋得滿臉通紅,拼命地點頭又搖頭,示意自己知錯了。
龍熒終於鬆開手,但冷錚兩腳剛落地,還沒來得及反應,忽然胸口一痛,被一腳踹了出去。
龍熒這一腳差點要了他半條命,他飛出幾丈遠,嘭的一聲砸到地上,濺起一陣飛塵。
在場的士兵和那女孩同時一抖,全部噤若寒蟬,沒人敢上前扶他。
龍熒冷漠地吐出一句:「少來礙我的眼。」然後轉身進帳,關上了門。
……
俗話說得好,打狗也得看主人。
當天晚上,冷錚回去復命,謝炎暴怒地掀了桌案,痛罵道:「姓龍的給臉不要!」
「統領明鑑,他這一腳踹在屬下身上,可分明是衝著您來的。」
冷錚跪在地上,垂頭喪氣,方才摔得太狠,他磕到了牙,半邊臉都腫了起來,說話含混不清:「可屬下不解,既然他不接受我們的示好,為何要收下蜃樓?」
謝炎冷冷一笑:「癮君子麼,忍不住。」
「忍不住是好事。」
「不錯,是好事。」謝炎按捺住胸中怒火,坐回原位,「只是奇了怪了,我想不通,他犯的什麼癮?」
癮君子不少見,下城區的平民犯起癮來,大多是日子難過,求個短暫的解脫。
上城區的貴人也犯癮,他們的所求千奇百怪,癖好五花八門,但歸根結底,逃不過錢權色三個字,或是求真情,為彌補他們那富足的生命中為數不多的遺憾。
但聰明人絕不會沾癮,譬如謝炎就知道蜃樓不是好東西,所有能麻痹人神經,瓦解人意志的,都應該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