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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00:31 作者: 娜可露露
江白晝見小孩可憐,彎腰抱起了他,那孩子躲了一下,最終仍是冷得受不住,乖乖鑽進了他的懷裡。
江白晝頗有哄小孩的耐心,他不太把小孩當作小孩,喜歡和他們平等交談。正好這會兒沒人盯著這邊,江白晝問:「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奶聲奶氣地道:「我叫小松。」
江白晝道:「我家裡有個小孩,也叫小松。」
小松驚訝:「他是你的兒子嗎?」
江白晝搖頭:「我還未成婚,他是我的侍……唔,算是朋友吧。」
小松趴在他的肩膀上,抽了抽鼻子,嗓音輕輕的:「我也有朋友,是洛都的小花姐姐。娘親說,洛都下大雨,洪水一退,又結了冰,小花姐姐一家都被凍死了。」
小松說著哭了起來,江白晝一愣,默然拍了拍他的後背。
下城區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人們早已痛到麻木,杜凝不想再聽這些東西,岔開話題道:「公子,似乎是我們連累你了,等會兒有機會的話,你能逃走就先逃吧,切莫顧及我們。」
「哪裡的話。」江白晝道,「我左右無事,不差這一時片刻,多待一會兒也不礙的。」
「……」
杜凝瞥了他一眼,心裡微微發梗:這男人可真是心大極了,被困在危機重重的會武營里,他竟然覺得只是「多待一會兒」,他究竟是深藏不露,還是缺心眼?
杜凝憂心忡忡,望向父親離開的方向,被冷風一吹,更覺自己處境淒涼。
為打發恐慌的時間,也為尋求安慰,她忍不住向江白晝傾訴了起來。
據杜凝說,她丈夫不久前才去世,死因她無從得知,但她丈夫生前是個「火爺」,八成是被飛光殿害死的,這種事屢見不鮮,只不過不幸發生在了她自己頭上。
她一個弱女子,拉扯兩個小娃,丈夫前腳才死,親爹又犯在了飛光殿手裡。她對飛光殿是又恨又怕,怕多於恨,畢竟恨這種東西,如果沒有報仇的本事就只能傷己。
她越講眼眶越紅,低聲哭道:「我想不明白,荒火究竟給了他們什麼好處,我怎麼一丁點都沒見著?竟叫他們一個個心甘情願去賣命,最後都不知道怎麼死的。他可好,撒手人寰一了百了,我們孤兒寡母可怎麼辦?」
江白晝也有些疑惑,他對飛光殿和荒火好奇極了。
飛光殿似乎是壞的,而荒火是好的,但飛光殿為什麼壞,荒火為什麼好,它們究竟做過什麼,江白晝不清楚來龍去脈,不好妄下定論。
他遞給杜凝一張帕子,借她擦眼淚:「節哀。」
杜凝隨意擦了擦,眼裡有更多的淚湧出來,「公子,我爹不會有事吧?」她知道問江白晝沒用,還是忍不住問,只為聽一句吉利話,自欺欺人。
江白晝順著她說:「不會有事。」
杜凝點了點頭,心裡稍微好受了一些。
江白晝四下一打量,忽然道:「你在此處稍等,我去看看。」
杜凝一呆,沒聽懂:「去哪兒?」
江白晝只好仔細囑咐她:「我去營帳那邊探查一番,若有巡邏的士兵路過,你便說我病重吹不得風,在馬車裡歇著,我去去就回。」
「公子……」杜凝覺得他有些莽撞,恐怕有危險,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勸,江白晝就放下懷裡的男孩,一陣風似的,輕盈地飄了出去。
杜凝瞪大眼睛,她根本沒看清楚,眼前掠過一道白影,他人就不見了!
——這男人究竟是神是鬼?!
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江白晝身形一閃,又「原地消失」了。
其實他沒走遠。
他雙手上戴著五枚細窄的戒指,左手兩枚,右手三枚,此為五行戒。
五行戒是江白晝的隨身兵器,不輕易對外顯露,只有他催動五行之力的時候,戒指才會從手指上浮顯出來。
此時,五枚戒指齊齊發出白光,將他籠罩在一片肉眼不可見的幽微光芒里,仿佛用霧氣為他切割出了一塊獨立的空間,無論他怎麼行走,旁人都看不見了。
江白晝藉此隱去身形,在會武營中自由來去。
天已經亮了,但沒有陽光。
白天更能看清頭頂的黑霧,那是一種漫無邊際的壓迫之氣,江白晝站在校場旁邊,仰頭盯著它看了片刻,沒看出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感覺像毒氣,又似乎不是。
他凝神嗅了嗅,太遠了,嗅不到黑霧的味道,反而被近處的血腥氣沖得皺起了眉。
血腥氣是從校場裡傳出來的。
荒火的俘虜個個身受重傷,有的跪著,有的倒著,只有那大鬍子還精神抖擻,罵罵咧咧。
老車夫說,大鬍子叫胡爺,是荒火的三當家。
他被打得皮開肉綻,膝蓋被粗砂土磨破了皮,跪不穩也站不起來,嘴巴還不饒人,剛才罵那左使是小白臉,這會兒又罵飛光殿全是畜生,豬狗不如,不得好死云云。
江白晝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這麼多污言穢語,一時有些驚奇。
那大鬍子會罵,飛光殿也不是省油的燈,抽他的鞭子劈啪作響,他仍不屈服。
這時,校場中忽然又來了一隊人。
領頭的趾高氣揚,正是那左使的貼身侍衛。
「住手!」侍衛喝止了鞭打行為,走到大鬍子面前,很是傲慢地道,「左使召見你,不想死就管好你的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