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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2:00:31 作者: 娜可露露
    因此,「會武營大統領」就是下城區百姓們能見識到的,飛光殿最大的官兒。

    老車夫不明白,「左使」又是什麼級別呢?比「大統領」還要厲害嗎?

    江白晝也有些好奇。

    但他是個「天外來客」,對此地一無所知,好奇的事可太多了,要提問都排不出先後順序。

    方才老車夫被扔進馬車的時候,他伸手扶了一把,幫忙保住了那把快要散架的老骨頭。

    老車夫頗感激他,更當他是自己人了。

    其實他想問,「飛光殿」究竟是什麼?但這個問題一出口,他編好的身份必然要露餡,本地人哪會這麼沒常識呢?

    江白晝只好換個問題,指了指車外,說道:「他為什麼要抓我們?」

    「嗐,誰知道呢。」老車夫搖頭嘆氣,想到最害怕的地方去了,「該不會是想從咱們身上刮點油水吧?可老夫是個窮鬼,公子,你可有錢?」

    「……」

    江白晝認真想了想,他離開無盡海之前,的確帶了些銀錢,但此地與無盡海的貨幣未必相通,因此他還帶了幾顆名貴寶石,不知飛光殿的人識不識貨……

    不對,別人要打劫,他哪能乖乖就給呢?

    「沒有。」江白晝微微一笑,溫聲道,「老伯莫怕,有我在呢。」

    老車夫險些厥過去,被他這氣定神閒的姿態和大言不慚的口氣驚呆了,學他之前的話問:「公子,你有門路?」

    老車夫期待他說出「我姨娘的小叔的外甥是會武營大統領的副手的侍衛的同鄉」之類的話,也算人脈一條,聊做安慰。可江白晝卻搖了搖頭,說:「沒有。」

    老車夫噎住了。

    這時,馬車停了。

    從車簾的縫隙往外看,前方正是會武營的校場,荒火的俘虜們被綁了手腳,捆作一團,統統被強迫著跪在校場中央,其中有個身材魁梧、蓄大鬍子的男人,罵罵咧咧道:「白龍左使?我呸!哪來的小白臉!叫謝炎出來招待老子!」

    老車夫低聲說:「謝炎是會武營大統領。」

    江白晝點了點頭,假裝懂了。

    老車夫道:「胡爺是荒火的三當家,這可奇了怪哉,他怎會被捉住……」

    江白晝意會,「胡爺」就是大鬍子。

    老車夫雖然不是荒火的人,卻心系荒火,面露擔憂之色。他女兒見狀,抱緊兩個受驚的孩子,有氣無力地白了她爹一眼。

    江白晝心道,這父女二人也是有趣。

    但留給他們看戲的時間並不多,馬車才停下,他們就被「請」下車。

    一名士兵指著老車夫,不客氣地道:「老頭,跟我來。」

    此時天邊微微泛白,不點火把也看得清周圍的環境了。

    老車夫左右一掃,見了那一排排的帳篷、兵器架,和巡邏的兵衛,僅剩的一半膽氣也散得差不多了,這回不用裝恭敬,他蔫蔫地耷拉下眼皮,問那士兵:「兵爺,您要帶我去哪兒?」

    「龍左使要見你,單獨問話。」

    「為什麼?」

    「我哪知道?讓你去就去,廢話這麼多!——快走!」

    「……」

    老車夫被搡了一把,他回頭看了一眼站在老馬旁邊的江白晝和他女兒,江白晝竟然還是一副什麼都不怕的模樣,還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

    奇怪的是,老車夫真的覺得自己被安慰了,仿佛這個才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男人格外值得信賴。

    老車夫被帶到了左使的營帳前。

    門口有兩名侍衛,見他來了,向裡面通報了一聲,帳內隨即傳出回應:「進來吧。」

    老車夫都要腿肚子轉筋了,顫顫巍巍地走進門,沒敢抬頭細看,只瞥見左使黑衣上繡的金絲,那絲線不知是用什麼製成的,華麗得像下城區求而不得的太陽之光,細密卻耀眼。

    龍熒坐在案前,屏退左右,竟然給了他一把椅子:「坐吧。」

    老車夫受寵若驚:「不、不,大人,您……您有事直說便好,我站著聽。」

    龍熒盯著他,老車夫被那眼神看得後背一涼,只好坐下,「您找我究竟是……」

    「我想找一個人。」龍熒打斷他,「你是陽城的驛夫,每日迎來送往,想必見過的人不少?我這裡有一幅畫像,請你幫我看一眼。」

    「……」

    他竟然說「請」,老車夫吃了一驚,這才鼓起勇氣仔細看了一眼對方的相貌,然後發現,這位渾身都是殺氣的飛光殿左使,竟然比他想像中年輕這麼多。

    年輕得讓人覺得,他似乎不應該坐在那個位置上。

    在飛光殿坐得那麼高的人,一定經歷豐富,心狠手黑,他殺過人嗎?

    ……肯定殺過,但看起來不像。

    龍熒任他打量,面無表情地推過來一幅畫,攤開了道:「你見過她嗎?」

    畫上的人是一個女孩,瘦弱,發如枯草,穿一身破舊衣裳,兩手背在身後,神情呆呆的,身上有一股被苦難磋磨出來的鈍氣。

    老車夫問:「這是?」

    龍熒直言不諱:「我妹妹。」

    第4章 咫尺(新修版)

    江白晝和老車夫的女兒聊了半個時辰,後知後覺地想起還沒問人家的名字。

    「杜凝。」她抱著女孩,靠在車轅上,身上舊衣單薄,臉凍得發白。另一個孩子是男孩,會走路了,自己站在地上,抱著娘親的腿,冷得直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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