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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59:31 作者: 爻灮
「要不要給雲姑娘找塊鏡子來?」常祿問。
「不必,隨便梳幾下,攏起來就好。」雲棲應道,自然不忘謝過常祿好意。
常祿覺得,雲姑娘應該是怕麻煩他,才說不需要鏡子。
他原是打算起身去給雲棲找一塊鏡子來,卻又怕他待雲棲過於殷勤討好,會惹得雲棲不自在,平白叫人覺得他別有所圖。
常祿再三猶豫,最終沒有去找。
他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烤火,假裝沒看雲棲,實則餘光一直都在瞧著雲棲梳頭。
常祿想,若換做那些才高八斗,出口成章的才子,一定能想到許多優美的詞語來形容此刻雲姑娘梳頭的美態。
他不是才子,識的字也有限,若要讓他來形容眼前的雲姑娘,他只能說好看,好看的讓人都移不開眼。
他是個太監,已不算是個男人,本該斷了男女之間的慾念。
但他卻似乎能夠明白,明白王旻公公為何願意鋌而走險,費盡心力,也要保住雲姑娘的命,將雲姑娘從這裡救出去。
若雲姑娘肯與他對食,那他一定也心甘情願的為雲姑娘上刀山下火海。
想到這兒,常祿不由得紅了臉。
不過話說回來,雲姑娘真是王旻公公的對食嗎?
他可是親耳聽到,雲姑娘口口聲聲喊王旻公公是哥哥。
兩人之間看起來很親密,卻不是那種親密。
莫非雲姑娘並不是王旻公公的相好?
可若雲姑娘並不是王旻公公的人,那王旻公公又為何對人家百般柔情萬般呵護呢?
常祿心中好奇,卻知這種事不方便問。
於是,他便一邊偷瞧雲棲梳頭,一邊默默尋思。
「常公公。」一直默默不語,認認真真梳頭的雲棲,忽然開口喚了常祿一聲。
常祿驚了一跳,只當雲棲發現他偷看自己梳頭了。
紅著臉慌張道:「小……小的在。」
雲棲一怔,不明白常祿為何忽然在她面前自稱小的。
不過她並未太在意,只好聲好氣的與常祿說:「我有話想問常公公。」
因剛剛慌亂之下的那句口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常祿,勉強定住心神,應道:「雲姑娘有話儘管問,老規矩,能說的我都說給你聽。」
雲棲靜了靜,方才開口問道:「敢問常公公,同我一起被抓進來的那些宮人,都是怎麼死的?他們……他們生前可有受苦?」
常祿沒想到雲棲會問這個,在遲疑了片刻之後,他反問雲棲一句,「雲姑娘真想聽?」
雲棲倚靠在柵欄上,看似冷靜地一下一下梳理著自己的頭髮,「事到如今,我還有什麼受不住。請常公公務必如實告訴我。」
常祿聽了這話,心裡還是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把心一橫,依著雲棲的要求,如實講道:「但凡進了暴室,怎麼可能不受苦,在臨死之前,他們多多少少都遭了些罪。」
雲棲輕輕「嗯」了一聲,拿發梳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幾下。
「那些與雲姑娘一同抓進來的宮人,都被單獨提審過,審問過程中無一例外都動過刑。」
「都動過刑?」雲棲秀眉微擰,「那都是些再柔弱不過的姑娘,突然遭逢那樣的變故,又被抓進這裡,一準兒都嚇壞了,必是問什麼就說什麼,定不敢藏私。為何……為何要對她們動刑呢?」
常祿答:「這是暴室的規矩,就算人犯再知無不言,滔滔不絕,臨了都免不了一頓毒打,逼問還有沒有沒吐乾淨的事。」
聽完常祿的解釋,雲棲忽然覺得自己很蠢,竟然會問常祿這種問題。
這裡可是暴室,是只要被抓進來,就不可能活著走出去的暴室。
每一具從這裡抬出去的屍體,都是遍體鱗傷,甚至不成人形。
她怎敢指望玉琅,玉珀她們生前沒受過苦,怎麼能奢望她們每個人都走的很安詳。
雲棲深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稍稍鎮定了些許。
「常公公,您接著說吧。」
見雲棲還算冷靜,常祿方才接著講道:「當日抓進來的那些宮人,除了一個正生著病的,因受不住刑,當夜就死了。其餘人等在被抓進來的第三日,也就是在案子查清的當日,就被陛下賜了自縊。
聽說陛下要他們自縊殉主,他們多半不肯欣然就死。
不肯就死的那些,最終都被活活勒死了。」
聽完常祿的話,雲棲靜默了許久,才又開口問:「那個被抓來當夜就過世的人,是不是喚作玉珀。」
「是。」常祿很肯定的答,因那天夜裡正好也是他在值夜。
玉珀這個名字,是他親手從名冊上劃掉的,因此印象深刻。
「玉珀姐姐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像她那樣溫良純善的人,該長命百歲,壽終正寢的。」雲棲說,依然在一下一下緩緩梳理著自己的頭髮,但眼淚卻流的洶湧。
血債血償,她一定要讓那個兇手血債血償!
……
東宮太子居所北宸宮內,太子妃何氏正坐立難安。
距太子去勤政殿見陛下,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卻仍不見太子回來。
雖說太子是聽聞陛下因後|宮近日發生的那些變故,心情抑鬱消沉,思來想去放心不下,特意去開解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