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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59:31 作者: 爻灮
但云棲還是吃得很香。
雲棲從來都不挑食,就算只給她半個冷饅頭,一小碗涼米飯,她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其實,這宮裡大多數宮人都不挑食,也沒得挑。
在宮裡,宮人犯錯,最慣用的懲罰手段就是罰跪,還有罰不許吃飯。
而相比之下,還是罰不許吃飯的頻率比較高。
理由很簡單,被罰跪的宮人只能老老實實地跪著,什麼都不能幹,會耽誤幹活。而罰不許吃飯,不但不會耽誤犯錯宮人幹活,還更能消磨人的意志。
結束了一天繁重的勞作,周身乏力,飢腸轆轆,卻沒有飯吃。
那種痛苦和委屈,是沒經歷過的人難以想像,也很難感同身受的。
雲棲就嘗過這種滋味。
幾乎所有宮人,在初入宮廷的時候,都曾被罰過不許吃飯。
要訓練貓狗,甚至訓練如獅虎一類的猛獸聽話,飢餓訓練法通常都比暴力責打更加有效。
而在上層人眼中,他們這些最低層的小宮人就是如貓狗般,任人擺布的玩物。
罰你一天不許吃飯你不服,兩天還不服,三天總該服了吧。
忍飢挨餓的滋味可不好受。
當然,也有脾氣倔的,寧可餓死也不低頭。
上頭是絕對不會任由這樣有個性的人活活餓死的。
餓死是需要時間的,上頭的人可沒這個耐性等,還是直接打死比較乾淨利索。
雲棲自己挨過餓,也親眼見過不服管教的宮人被帶走以後就再也沒回來。
正因為曾經歷過這些,雲棲才變成如今這樣謹小慎微,規行矩步。
皇宮是個不許你有個性的地方,作為奴才你只需要心懷敬畏,絕對服從主上的命令。
不服?
去死。
「留的這些夠吃嗎?」趙姑姑問。
雲棲點頭,很有規矩地咽下嘴裡的飯,才開口說:「夠吃夠吃,姑姑炒的絲瓜好吃極了。」
趙姑姑哭笑不得,「熥過一遍的清炒絲瓜能有什麼好吃,再好吃還能比得過肉?你等著,我去給你盛碟醬黃瓜來。」
「別。」雲棲連忙攔住趙姑姑,「有炒絲瓜就很好,醬菜什麼的還是省著點兒吃,才人最喜歡以醬黃瓜佐粥了。」
「唉……你呀你呀,這麼懂事幹嘛。」趙姑姑趕著說趕著就伸手過去,要掐掐雲棲的臉。
雲棲見狀,趕緊捂著臉躲開,委屈道:「姑姑,人家吃飯呢。」
「行,我不招你了,你趕緊回來吃。」趙姑姑收了手,忍笑拍了拍身旁的凳子,叫雲棲坐回來。
在確定趙姑姑真的不會來掐她的臉以後,雲棲才坐回去,繼續大口大口的吃起飯來。
雲棲吃得很香,吃相又乖又好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吃什麼山珍海味。
趙姑姑強忍住去捏雲棲小臉的衝動,幫著雲棲把那本濕書,還有濕荷包里的東西都拿出來攤在桌上晾開,卻突然發現雲棲的隨身之物里還有一個小瓶。
「這是什麼?」
雲棲抬頭看了一眼,「是宋氏給的。」
一聽是宋氏,趙姑姑臉上立刻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嫌棄,「裡面裝的什麼?」
「宋氏說是藥,叫我拿回來擦,說擦了以後胳膊上的淤傷就能好得快些。」
「藥?她會這麼好心。」趙姑姑一臉狐疑地打開瓶塞,怕裡面裝的是不好的東西,不敢直接湊上去聞,便用手在瓶口處輕扇了兩下。
「咦?」
見趙姑姑這個反應,雲棲緊張,連忙問:「姑姑,怎麼了?」
「這瓶里真是藥,還是好藥。」趙姑姑若有所思,在將瓶塞放回去塞緊以後,捏著那隻小瓶好一通端詳。
雲棲哪還有心思吃飯,連忙放下碗筷湊到趙姑姑跟前,「這藥瓶有什麼蹊蹺?」
「藥和藥瓶都沒蹊蹺,蹊蹺的是宋氏是從哪裡得來的這瓶藥。之前我聽宜香說過,說你受傷當日,吳才人曾親自去太平館為你求藥,好話說盡都沒能討到,宋氏手裡怎麼會有如此對症的好藥。」
「這是很好的藥?」雲棲問。
趙姑姑將手中的小瓶倒轉過來,指著瓶底的紅印說:「瞧見沒,有這個印的,都是宮裡御藥房最精製的藥,等閒妃子都撈不著用,更何況是宋氏這樣沒名沒分的,除非是……」
「除非是哪個有頭臉的娘娘送的。」雲棲接著趙姑姑的話茬道,「姑姑說,這藥是哪位娘娘賞的?」
「你當我是神仙無所不知?」趙姑姑嗔道,接著又話鋒一轉,「但我想,應該是舊日有心提拔宋氏的那位。」
「姑姑的意思是宋氏上頭有人?」
趙姑姑沒答,反問雲棲一句,「太樂局美人能人一抓一大把,宋氏雖色藝俱佳,卻也不算其中最出挑的,她憑什麼能被選中,在宴上為皇上獻舞?」
這個道理雲棲當然懂,只是有一點她想不通,「若真如姑姑所言,當年是有誰存心提拔宋氏,那位又為何要半途而廢呢?要安排宋氏在皇上面前露臉,並讓宋氏一舉獲得皇上的青睞,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想必這位一定花了不少心思,也費了很大的力氣。既然他如願以償地讓宋氏承了恩,為何不趁熱打鐵,再幫宋氏討個位份。如此,他之前的心力,豈不是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