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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2:46:13 作者: 天難藍
邢錚自幼話便不多,與邢沙的父子溝通也甚少,那日,邢沙同邢錚說完了這些後,邢錚有很久沒有說過話,他內心愧疚,便同他說:「等你念完書了就能回來,你媽他現在還接受不了現實,給她點時間,這樣對你們都好。」
那時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後來也聽從了他的決定,第二日便去學校辦了退學,過了不久,便去了費城讀書。
邢沙於心有愧,每月都會給邢錚轉不少錢,也託了那邊的朋友照顧他,但邢錚並未聯繫過那些人,邢沙平素與邢錚聯繫也不多,怕被謝衾葭發現,父子兩人只是偶爾微信聯繫,邢錚決定回國發展時,方才問邢沙,當年為什麼非要送他離開不可,邢沙當時只答他,「既然你都決定回來了,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不要想了,怎可能不去想,七年的種種,那些一個人挨過的凍雨,孤身看過的團圓,早已刻在了骨髓里,永世不可磨滅,連續兩年的春節,他都是在抑制劑和安定的雙重藥效下入眠的,邢錚從回憶中抽身了回來,問邢沙:「為什麼?」此時的聲音比方才還要沙啞。
「她那個時候病發了,雙相情感障礙,」邢沙同邢錚說,「她不想看到你,醫生也建議不要讓你們母子見面,為了治療效果,只能先送你出去。你回國的時候,她已經不需要長期用藥了,最近幾天又開始發作。」
雙相情感障礙是幾乎無法根治的精神疾病,痊癒不可能,只能控制其程度,症狀會隨患者情緒的起伏而減緩,或是加重,久病成醫,邢錚對這些醫學定義早已爛熟於心,他在美國確診時,教授曾告訴他,這是一種遺傳病,邢錚當時矢口否認了,沒料到的是,謝衾葭竟真的有雙相,從前,邢錚從未往這一方面想過。
他目光幽深晦暗,視線定在腳下的紅木地板之上,喉嚨仿佛堵了什麼東西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邢沙:「我以為,她穩定幾年,也就想通了,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始終沒想通,你回來了,她也還是這樣。」
邢沙後悔了當初將邢錚送出去,他順著謝衾葭這麼多年,最終也沒能讓她好起來,反倒讓她更為任性了,特別是趙江和的事情……邢彥目光犀利了幾分,他同邢錚說:「是我對不起你,當年不該縱容她胡鬧,把你送出去,讓你吃了這麼多年的苦……」
邢錚從未想過要邢沙與他道歉,這歉意來得很是突兀,也不像是他平素的作風,他素來是聽謝衾葭的,謝衾葭要他往東,他絕不往西,於他而言,妻子才是他世界中排第一位的人,他這個兒子什麼都不是。
邢錚不接話,帶著滿心疑惑,聽邢沙繼續同他說下去,「這些年,趙氏的事情,我幫過不少,已經仁至義盡,這次她發作,是因為趙氏的新聞,她希望我出資幫趙江和。」
邢錚:「你沒幫?」
他此前確實同邢沙說過,不要管趙氏的事,邢沙並未給他明確的答覆,他以為,若是謝衾葭執意要幫,邢沙最終還會妥協,他以為,邢沙也早已如同謝衾葭一樣,將趙江和當作了親兒子。
「如果我幫了,她還會發病麼?」邢沙的口吻倦怠不已,「這些年我為了讓她心情好一些,答應了她太多無理的要求,從一開始我就錯了,不該什麼都順著她來,我和醫生商量過了,以後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無條件由著她鬧。」
很難得,這話竟是從邢沙口中說出的,邢錚「噢」,「原來我是她親生的。」
得知謝衾葭有雙相情感障礙後,他第一想法便是如此,從前醫生同他說遺傳時,他想過,他或許是邢沙與外面的女人生的孩子,如此一來,謝衾葭便也有了名正言順厭惡他的理由。
如今得知了遺傳的事情,他更覺諷刺了,連最後一點自我安慰的理由,都站不住腳了。
邢沙不可思議地看著邢錚,「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邢錚:「她那麼討厭我,我不該有麼?」
「有的人和父母關係不好,但沒有人像我和她的一樣,」邢錚回想著過去的種種,「我沒有見過誰的媽會恨他恨到希望他死。」
「她……」邢沙看到邢錚此番模樣,心中也不舒服,他行至邢錚面前,覆上他的肩,「她是個病人,有些話是情緒上來說出口的,你不用在意,不管怎麼樣,都改變不了你們是母子的事實。」
「阿彥的死,對她的打擊太大了。」
「如果死的人是我,她還會這樣麼?」邢錚問著,心中卻早已有了答案。
邢沙說出謝衾葭的病情,不過也是為了安慰他,謝衾葭厭惡他,並非只是因當年那場車禍,車禍只是導火索罷了,他自幼便能感受到謝衾葭對他的反感,在五六歲時,便想過自己不是親生的了。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邢沙擰起了眉,「都過去了,誰也別想了,就算你現在真的走了,阿彥也回不來。」
「嗯,回不來。」邢錚同邢沙對視著,「你怪我麼?」
他想要喊「爸」,卻喊不出口,多年未喊,已經陌生了。
「不管你信不信,阿錚,我從來沒怪過你。」邢沙同邢錚說,「等你媽的情況好一點,我會把嶸示交到你手上,今後公司的決策都由你來做,趙家那邊要不要幫,全看你。」
若嶸示一直在他手上,只怕日後趙江和還會來找謝衾葭。
邢錚:「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