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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49:28 作者: 附耳卿卿
得了,雙方的身份彼此都心知肚明,倒省了應緩一番介紹了。
左虞精力十分充沛,臉上不見疲色,他作了個揖道,「就勞煩小嫂子為我手下的這些兄弟暫且先按排個住處。」
這本是禮節性的謝意,卻不料應緩一幅深感欣慰的表情,這小世子去南境歷練一番,竟還學會了與人作揖,看來南境那地方果真是風水寶地啊。
新棠頷首,讓人下去安排了。左虞還在原地,幾步到了新棠跟前。新棠知道他是想看看太子,輕輕打開了門,示意他輕聲,「殿下昨夜突發高熱,才剛剛睡安穩。」
左虞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很輕的「嘖」了聲,卻什麼也沒說,直直的走到了太子床前看了一會兒,才道,「那我明天待殿下醒了再過來。」
說是等太子醒了再來,實際上直到第二天傍晚,新棠也沒見那位捉摸不透的世子出現。
太子聽說左虞提前到了幽州,一向波瀾不驚的眼睛裡,泛起了星星點點的笑意,那種笑與在宮中的笑不同,是真是發自內心的、欣慰又如釋重負的笑。
「可見到子初了?」
子初是左虞的字。
新棠緩緩的點點頭。
太子看她欲言又止,松松的抬起胳膊捏了捏她的臉,說起話來還點虛弱,「這是有話想說?」
新棠頓了頓,「沒有,就覺得殿下和世子性格好像完全相反,一個冷凝如琥珀,一個熱烈如夏火。」而且後者還有點顯而易見的騷包,就挺公子哥兒的。
太子笑了笑,「他打小就是那樣,王叔也是一個喜靜溫文的性子,偏偏養出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熱烈似火的小霸王兒子。」
霸王嗎?好像......看起來還蠻知禮的?
關於左虞的事情,新棠沒有多了解,因為很快,前線傳來了捷報,左虞率五千親兵,連夜偷襲,出其不意的大破雲城。雲城裡的蠻夷將領還在為傷了南岐太子、打得南岐人毫無還手之力而沾沾自喜,大肆慶功,轉眼間便被一柄□□穿喉,了結了性命。
南岐有援軍的消息很快傳到了蠻夷皇子那裡,對方沒想到千防萬防竟還是讓他們等來了救兵,然而戰事膠著,這場戰事已經到了只能前進、不能後退的地步了。
許是了卻了心頭一件大事,太子發過高熱之後,身子以極快的速度開始恢復,在新棠嚴格的休養監督下,現在已經可以下床和將領商議軍情了。
兩方人馬之間小幅度的又戰了幾個回合,鐵騎雖然厲害,可左虞在戰場上的打法向來以靈活多變著稱,幾次下來,愣是沒讓對方占到便宜,反倒損失了不小的一批戰馬。要知道,蠻夷這個物資匱乏的地方,一匹戰馬凝結了多少人的心血,真可謂是一匹戰馬敵百人。
這幾日兩軍又雙雙安靜了下來,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眾人心知肚明,最後一場仗就在眼前了。
馬上要過年了,新棠希望這場戰事能在過年前結束,因為現在的她,迫切的想擁有一個平靜的、祥和的生活----戰事真的很能磨滅人內心裡對冒險的渴望。
隨同左虞一起來幽州的,還有消息了好幾個月的應急。他人乍然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新棠還沒認出來,之前的那張冷漠臉,現在依舊的冷漠,只是那張臉上卻多了一條長長的疤,直直延伸到了耳後,配上他沒什麼表情的臉,看起來十分猙獰。
長葉一下子哭出了聲來,像是掙脫了哪裡的一道防線,聲嘶力竭。
應急不自在的遮擋了一下自己的臉,看著痛哭的長葉又有些手足無措,請求的看向新棠,可惜後者也還懵著,不得已,他只好勾起了一個不習慣的笑,有些生硬的伸出手碰了碰長葉的胳膊。
下一秒,長葉死死的抱住了他。
應急愣了,緊接著臉上泛起了一絲不自在的紅,卻沒掙開她。
新棠眨眨眼,看著面前這兩人,好像明白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建安十五年臘月二十二,小雪過後的初晴,戰爭以撲天蓋的鐵蹄聲拉開序幕,新棠坐在將軍府的後院裡,都能感覺到地面的震動,以及遠處密密麻麻且厚重的嘶吼叫喊聲,這聲音從午後持續到傍晚,這期間新棠一動沒動,到最後,那些叫喊聲都麻木到了如同長在耳邊的蜂,空氣中的血腥氣濃得連後院裡的牛油都蓋不過。
新棠拿起長葉給應急繡的荷包,青綠的葉子藏著早春的生機,很配。一抬眼,卻見遠方的天空黑沉沉的,濃得像是空氣中的血氣結了痂,牢牢的覆蓋在了上面,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建安十五年臘月二十四,持續近三個月的北境之亂終於平息,太子和左虞率領將士搬師回朝。
二皇子李北安和三皇子李獻淮在這場戰爭中不知所蹤,有知情人說是死在了蠻夷人的鐵騎之下,也有人說,是太子為了排除異己,不惜藉由戰事之名,殘害手足。這種流言,在太子回京不到一個月內,建安帝的薨逝之後,愈演愈烈。
朝堂上,對於這位鐵血手腕,一下子除去兩位手足,連建安帝也不放過的太子,俱都戰戰兢兢,辦差也不敢行差踏錯,唯恐哪日就變成了一縷亡魂。
太子坐在上首,冷眼旁觀,看著最近辦事效率奇高的臣子,忽然覺得這種流言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至少讓他省了很多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