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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49:28 作者: 附耳卿卿
王衍的意思他明白,現在唯一的出路便是,趁著蠻夷人還在暗中部署兵力的時候,猛然間發力,速戰速決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可依著現下的情況,軍糧軍資不夠,別說是一鼓作氣,打個兩天都成問題。而兩族之間的戰爭,又豈是兩天可以落下帷幕的。
難!
「去易州、和州、錦州借糧的話,分別要多久?」
太子突然間問道。
易州在幽州以南,和州在幽州以西,錦州在幽州以東,是離幽州最近的一個城池。
耿自忠道,「最近的錦州,一來一回約三日,若是大量運糧的話,得五日。」
「五日,不算遠。」
耿自忠飛快接著道,「我這就安排人去錦州,有殿下的令牌在,錦州不敢不出手援助。」
王衍欲言又止,「殿下、耿將軍,這錦州雖是在東邊,可那裡常年發洪水,糧食更是珍貴,不瞞您說,這錦州太守每年都還要從幽州借糧。」
此言一出,屋內又靜了下來,仿佛幽州現在就是一座孤島,所有連通外界的路都走不通。
太子坐在上首揉了揉眉心,「你們先下去吧,我靜一靜。」
兩人都走了,應緩端了一杯熱茶上來,把胳膊上的披風輕輕的披在了太子的身上。這披風是太子慣常穿的,他最喜歡抱著新棠藏在這身寬大的披風下,看她狡黠的對著他笑。
這衣服上還有她的味道。
太子掖了掖領口,起身走進了院子裡,遠方的天空沉沉的黑,他卻望的眼都不眨。
「扶臨現在應該也下雪了吧。」
太子忽然出聲。
應緩恭敬的立在後頭,聞言忙應道,「殿下,往年這個時候,宮裡都下了好大的雪了。」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想來新棠姑娘也應該到了扶臨,說不定過幾日就來了信了呢。」
新棠走了有些日子了,卻一次消息都沒傳來,連楊千也像是匿了蹤跡似的,太子想到此,心裡不免有些發沉。
他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一直在攀越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可卻未曾見到過真正的山頂,每每覺得要見到曙光的時候,總會山頂突然間砸下一塊石頭,告訴他,路還很長、很陡、很危險。不是沒想過返身,可身後的路卻被亂石堵得嚴絲合縫,他別無退路。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只有新棠了。她是突然間掉落在他心上的意外,俏皮的坐在那堆亂石上跟他說,「殿下,向前走吧,我在呢。」
幽州城外的一處不起眼的客棧里,新棠終於等來了陳阿生。
隨同陳阿生一起的,還有初時同王府的人一起送她來北境的那隊鏢局護衛。與上次送人不同的是,他們這次才是干回了自己的真正的本行----押運。
陳阿生和鏢局的人穿得低調又破爛,一路人護送著五大車糧食,終於到了新棠信上說的地方。
新棠連長葉都沒告訴,只日日站在樓下往外看,這日一早,她剛洗完臉,坐在那裡拿出紙,在自己早已寫好的日子上又划去了一筆。
那日子是她所能想到的往返扶臨和幽州最快的天數,與她的信送出去的天數相比,還差一天。若最後一天裡,陳阿生再不到,她怕太子那裡會發生更多不可控的事情。
新棠嘆了口氣,把紙收了起來,照常透過窗戶往外看,只是這一看便見到一隊長長的人馬在不遠處的官道上冒了頭,漸行漸近。
打頭的人穿得破破爛爛,可那走起路來的蹦躂樣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新棠心裡咚咚的跳,高聲叫醒還在睡夢中的長葉,「快與我下去接人!」
長葉懵頭懵腦的剛坐起來,便見新棠風一樣的下了樓,那陣冷風讓她徹底清醒,只好動作迅速的穿好衣服跟了上去。
新棠一口氣足足跑了近兩百米。陳阿生本來縮著身子裹緊了皺巴巴的大襖,抬起頭一看,便見前方的路中間立著一個姑娘,再一看,不是新棠是誰,連忙站直了身子,扯了扯衣服,假裝閒適的加快了步子。
那鏢局的老大與他相識,搓了搓手,笑道,「陳掌柜,這牆角金貴著呢,可不好挖,不過我還是看好你的。」
陳阿生一隊人已到了近前,新棠看著他一幅風餐露宿的樣子,便知這一路定然是沒怎麼歇的,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想說什麼,可末了只有一句,「多謝!」
久不見面,陳阿生還是那幅吊兒郎當的樣子,半真半假道,「真謝我就跟我回扶臨去唄?」
新棠抬起眼睛看著他,那眼裡有不可掩飾的疲憊,也有極力隱藏的期許,新棠的喉嚨像是結了冰,吞咽一下便覺得疼。她動了動嘴唇正要說什麼,卻被陳阿生制止了,他「哈」一聲扭過頭去自顧自的向前走,「你還是不要回去了吧,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一個人獨大的感覺不知道多自在,哪像你,千里迢迢的跑過來,竟然過得這般慘。」
新棠如釋重負的跟了上去,「倒也還好,這些事總歸要有人做的。」
「是為了他吧。」
陳阿生那雙眼睛看多了人,便如同情緒的照妖鏡一般,無所隱形。
新棠滯了滯,末了,極緩慢卻又堅定的點頭,「沒錯。他為了百姓,而我只是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