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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49:28 作者: 附耳卿卿
蠻夷的皇子一邊讓給李獻淮施壓,記其想辦法解決糧食問題, 一邊下令加快河橋的進度。現在時期剛剛好,橫跨兩國邊境的奇峰河正是結冰之時, 那冰極厚,到了夜間更是如同堅硬的平地一般,萬人踏足也斷不會有掉入水中的可能。
南岐人現在動彈不得, 雙方這暫時的平靜足以讓他們悄無聲息的把這道百丈余寬的天塹,變成通途。沒經受過風霜雨雪的南岐士兵一旦斷了糧,便如同拔了牙的老虎,想動也動不起來,到時蠻夷鐵騎一旦踏河入境, 就算那個太子的心思再如何巧妙,也為時已晚, 弄死他便如同踩死一隻螻蟻那般容易。
太子這幾日正聯合王衍一起商議軍糧的事情, 現下若是寄信去撫臨給臨安王,時間上一來一返也需許多時日,根本來不及,更何況當初出征的時候, 已經搜颳了那些大臣的家產一遍,若是再集一次銀子,怕是要激起百官的反抗了,更重要的是,現在都城不能亂。
太子不在扶臨,案上卻有京中的來信,臨安王雖是幫他壓住了蠢蠢欲動的朝臣,可他們彼此都清楚,這只是一個暫時的穩定,若是北境這邊再不解決,太子再不回朝,扶臨也是要亂一亂的,人人都想爭著做亂世梟雄,有江山可搶,誰還在意這皇權本該姓什麼。
王衍被人告知說太子有請,回了府連官服都沒換便馬不停蹄的趕來了。屋中現在只有兩人,耿自忠這陣子住在軍營沒回來過,他在軍中素有威信,太子派他去軍中坐陣,以安撫將士們的情緒,藉以穩定軍心。
「殿下,您找臣......」
他還未說完,太子便示意他落坐。
王衍尋著一處椅子,坐了下來,其實他心裡已經知道太子找他商議的必定還是軍糧的事情,可是眼下實在無能為力,若是向臨州的百姓買糧,手上又沒有銀子,這樣的情況,想破了腦袋也變不出來糧食。
他只好坐在那裡,等著太子發話,他已經想好了,今日怕又是沒有結果的一天。
太子把王衍的情緒盡收眼底,心內一哂,此時倒希望王衍是個貪官,這樣若是就地抄家,或許還能抄出銀子來救救急。
太子話少,沉默的時候話更少,連情緒都甚少外露,說實話,若不是因為耿自忠自上軍營,王衍是絕不願意獨自來面見太子的,他身上那種威嚴的氣勢總會讓人忍不住腦尖冒汗、如坐針氈。
眼下似乎到了死局,王衍只得沒話找話,企圖讓自己放鬆一點應對太子。他努力在腦中搜索著太子感興趣的東西,可惜幽州地小荒僻,竟沒讓他想出什麼東西來,反倒是一腦子的百姓民生。
他悄悄抬眼,坐直了身子,「殿下,幽州雖然離蠻夷極近,卻並未沾染上蠻夷人的野蠻習俗,百姓大多都是良善而勤勞的。」
太子抬了抬眼,目光放在王衍身上,那視線沒什麼溫度,也沒什麼暗示,王衍頭皮一麻,只得繼續道,「幽州的土地貧瘠,所以糧食一直不怎麼富餘,不瞞您說,臣早前剛上任的時候,也是天天吃不飽飯的。」
王衍心中一凜,瞧瞧他在說什麼,哪有在掌權者面前,說自己當官吃不飽飯的,那不是明晃晃的打太子的臉嗎?
好在太子並未在意,換了個姿勢,緩緩問道,「那王將軍是如何挨過來的呢?」
王衍想到當年初至幽州的那些苦日子,一時間有些動容,也顧不得羞赧,如實道,「不瞞殿下,臣當時還年輕,帶著百姓一起去挖過草根,捉過河裡的魚,到了冬日裡,更是領著他們一起上山打獵,有話說,靠山吃山,現在想來,這幽州的山,竟也是對臣有恩的。」
太子微微提了興趣,「現在這天氣,河裡還能撈到魚?」
這天氣自然是不能的,王衍笑道,「殿下,您有所不知。幽州自來有兩樣寶,一是夏日的火,二是冬日的冰。幽州多產瓜果,每到夏日,雨水少,太陽大,百姓幾乎都會種各樣的果子,甘甜爽口,經商人一轉手,能賣到各地,再換回來各種糧食和其他物品,夏日即使是不種糧,百姓也能活得安穩富足。」
每每到六月,後宮中總是有各種冰鎮的瓜果,太子宮中自然也是齊全的,當時只以為是宮中採買,沒想到卻是從幽州運來。
王衍見太子凝了心思,繼續往下說道,「這冬日的冰,說的是便是現在。雪一落地,經過一晚上的時間,到了第二日,便會凝結成冰,北境的冬雪不到來年四五月份,是不會化的,源源不斷的雪一層一層覆蓋下來,再經過幾日嚴寒,那堅固的程度堪比幽州的城牆,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前陣子下的雪,到現在還堆在路上,硬硬的,一踩上去容易摔跤,為了安全起見,院子裡的雪早已讓下人剷除了。太子望著乾乾靜靜的庭院,眼神毫無波動,只這王衍,他的一言一行,倒對得起幽州百姓的愛戴。
王衍其實想說的是河裡的魚。
「殿下您別看這冰厚,其實那水裡的魚最喜歡不過了。河面結了冰,冰上面的人捅不破冰面奈何不了那魚,冰下面的水又是暖和的,所以魚在這個時候是最肥的。只可惜現在的河面堅硬如鐵,若是可以鑿洞,那河裡的魚倒是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
太子聽完他的話,問道,「為何不可以鑿洞,一條河裡總不會處處無懈可擊,若是找一個突破口,剩下的事情又有何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