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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49:28 作者: 附耳卿卿
    太子虛虛一側身子,看著地上喜極而泣,一幅劫後餘生模樣的兩家女眷,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忠臣良將,我南岐必不負之。」

    語聲淡淡,卻分外深厚有力。

    耿老將軍久久的跪在地上,太子走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抬起了頭。耿夫人和耿自朝守在他身邊把人扶了起來卻見老父眼睛通紅,望著太子的策馬而去的背景感嘆深沉,「我南岐終於有救了。」

    北上途中,正在路上東躲西藏的耿自忠、司徒烈遠兩人終於不用趁天黑趕路了,收到建安帝旨意的時候,當下摔了碗,重整軍隊,加速向北境趕去。

    祭典之後,民間到處在傳誦建安帝的功德,說其治國有方,寬厚仁慈,乃不可多得的一代明君。與此同時,北境邊關傳來捷報,耿自忠和司徒烈遠當場斬首夷狄大王子,這場戰事以夷狄的撤軍告一段落。

    佳音難得恰巧又碰上了辭舊迎新,今年本該是個分外喜慶祥和的年,然而沒過幾□□廷上卻又為耿自忠該不該撤軍而爭吵不休。

    按理說此次大敗夷狄,耿自忠一行人立了大功,理應整頓兵馬回扶臨復命封賞,可他執意認為夷狄人還有後招,就等著邊關撤軍之後捲土重來,到時候恰巧是南岐普天同慶的大節日,防備心和注意力一定會鬆懈,若那時再從扶臨率大軍趕過去,就為時已晚。

    文官追求穩定,只覺得耿自忠自己好戰還要冠冕堂皇的給自己戴一頂高帽子,不打仗還要伸手向朝廷要軍糧和日常不給,國庫本就不豐裕,實在是勞民傷財。

    武官認為文官就是一群只會念幾句酸腐詩的傻秀才,戰場形勢懂個錘子,敵人的鐵騎可不管你那麼多,只要讓他們喘口氣,尋著空子一定會狠狠的扒著你的血肉往肚子裡咽,最後嚼的骨頭都不剩。

    建安帝本就因為上次皇陵兵馬的事情對耿自忠有介懷,卻礙於他剛剛立了大功而不好發難,不得已只好對上書彈劾他的帖子留中不發。

    兩派如此爭執了幾天,建安帝以身子不適為名,躲在康元宮過了幾天清淨日子,卻不想這一日久不上朝的耿老將軍竟在康元宮外求見。

    康元宮內的建安帝正在教最近新寵幸的妃子畫畫,聽到福祿稟報的時候,皺了皺眉頭,扔了筆沉著臉說了句掃興。

    轉頭見福祿還站在那裡,不耐煩的擺擺手說了句,「宣。」

    「奴才遵旨。」

    福祿出去了,建安帝指著桌子上的顏料問道,「愛妃啊,你是喜歡紅色,還是青色啊?」

    梨妃嬌嬌的笑了一聲,捶了捶建安帝的xiong膛,羞澀道,「陛下喜歡什麼顏色,臣妾就喜歡什麼顏色。」

    梨妃生得小家碧玉,身材嬌小卻獨有一番秀美,頰邊的那對小梨渦更是讓人甜到了心坎里。

    建安帝近來就喜歡這種乖順聽話的女人,聞言哈哈大笑,一把攬住她的腰,拿筆蘸了點青色的顏料往她鼻尖一點,調笑道,「依朕看,青色好,青山流水、平和雅致。紅色不好,太過鋒芒畢露,野性難馴。」

    梨妃嬌嬌的笑著,「陛下說得是呢。」

    說話間,福祿在旁邊提醒道,「陛下,耿老將軍到了。」

    建安帝咳了咳,把梨妃放開起身去了外間。耿老將軍輕皺著眉頭思慮甚重,建安帝漸近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沉思。

    「老臣參見陛下。」

    「愛卿免禮,今日找朕有何事要議啊?」

    福祿自覺的退出殿外,守在了門口。

    「陛下,老臣年事已高,膝下全靠我兒自忠撐門立戶,可是豎子狂妄自大,剛愎自用,辜負了陛下的厚愛。」

    建安帝端起早春新貢上來的龍井輕抿了一口,愜意道,「老將軍哪裡的話,虎父無犬子,子成這次狠狠的為朕爭了口氣,等他回京,定好好的重賞!」

    耿老將軍得此承諾,面上卻不見喜意,只覺得這恩典像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利劍,不知是震懾還是威脅。

    他蒼老的身影往前走了一步,跪在了建安帝面前,病體初愈的身影有些佝僂,「陛下,老臣有個不情之請,豁出去這張老臉想向陛下討個恩典。懇請陛下降旨讓老臣那不孝子自忠歸京。」

    「哦?」建安帝眯了眯眼睛,坐直了身子,「老將軍可知最近朝堂正因耿將軍的歸留而爭論不休?」

    耿老將軍坦然道,「回陛下,老臣知曉。說來慚愧,老臣與那孽子多年不睦,以至於他寧願遠居邊關也不肯回京盡孝,這才導致豎子大言不慚的逞匹夫之勇,老臣有罪。」

    建安帝沉思片刻,不住的觀察面前的人,他確實在為如何處置耿自忠而頭疼不已。仗,他自然是不想打的,可作為一個賢明的皇帝,降罪功臣也是不合適的。

    如果耿家父子願意把這件事平息下去,倒也給他解決了一個難題。

    「耿將軍還年輕,我南岐有大把的河山等著他去守護開拓,不急這一時,朕這就擬旨讓他十日內回京,與老將軍共享天倫。」

    「老臣謝陛下洪恩。」

    建安帝解決了這件棘手的事,終於又開始正常上朝了。耿老將軍面聖的事眾人都有所耳聞,武官里有人心裡有氣卻也不好去向一個戰功赫赫的老將軍發難,此事就這樣成了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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