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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3 12:34:48 作者: 神奇貓咪
    然後是她雪白的兩條腿上蜿蜒而下的鮮血,一滴一滴順著她的腳腕流到了地上。

    李九九緩慢地捂住了嘴,發出一聲干啞的叫聲。

    許微微茫然按著滿是血手印的衣服,無助地看著李九九,像某種無辜的小動物,濕漉漉的眼睛裡,淚珠一顆一顆墜下。

    由李九九抱著送去了醫院,許微微路上還睡了一覺。

    夢到了什麼,她記不清了。醒來時醫生正用一種奇怪的金屬探頭在她的腹部滑動,她覺得冷,下意識抱住了自己,不讓人碰。

    下面完全沒有穿衣服,她羞赧地套上褲子,那上面還有不少血,她低著眼睛看了看,轉頭又像忘了似的走出去找李九九。

    李九九蹲在門口哭,手裡捏著幾張紙,許微微抱住她,一言不發。

    醫生拿著B超單出來,她伸手接住,愣了一會,她指著白乎乎一團的小豆芽說:「九九,看,寶寶……」

    李九九問:「你到底結婚了沒有!」

    許微微張著嘴,沒有回答。

    「那周言,和你什麼關係?」

    她還是不說話。

    「你說話呀,別讓我著急!我就問你,有沒有對你……對你那樣!強迫你,脫你衣服!」李九九想說Qj,但又怕她聽不懂,只能隱晦點。

    許微微是個傻子,人盡皆知,現在她大老遠跑回老家,孩子都三個月了,今天還出現了那麼一個讓她害怕的男人,李九九剛才在外面甚至差點報警!

    許微微悶下了腦袋,盯著小豆芽,輕聲道:「還沒離……」

    她只顧著跑,沒來得及和周言談離婚的事情。

    後面又做了好多檢查,許微微迷迷糊糊地任別人牽著走,最後來到了一間辦公室。

    醫生很和善,問她:「要這個孩子嗎?」

    許微微毫不猶豫:「要的,我的寶寶。」

    「孩子爸爸呢?」

    她不吭聲,呆呆傻傻的表情讓醫生立馬明白了,這不是個正常人。

    醫生推了推眼鏡:「母親單身也能生孩子,你要是決定好了,明天去社區建立一下檔案,流程都在這張紙上了,不懂的可以給社區打電話。這是葉酸,每天都要吃,對孩子比較好。」

    許微微摳著指頭說:「我流血了……」

    「不必擔心,切忌情緒激動即可,對自己好一點,寶寶才能平安,知道了嗎?」醫生出於善意,抽出一張濕巾遞給她,「把臉擦擦,回家找老人什麼的問一問,生孩子是個怎麼回事。」

    醫生十分忙碌,許微微還想問點什麼,但沒機會了,下一位孕婦已經進來了。

    她盯著人家高高隆起的肚子瞅,好像在哪見過……對了,是法國,她住的那家公寓的亞洲鄰居。

    她那時,非常渴望有個寶寶,因為她想讓周言……

    想到這個名字,許微微狠狠地愣了幾秒,須臾又恢復了正常。

    老家的春天偏濕,滿面的潮氣,她的後頸好像起了幾個包,她撓了撓,走向李九九。

    李九九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打車帶她回了家。

    許微微想做飯,李九九按住了她的手,讓她去看電視。

    許微微想打掃房間,李九九搶走了她的苕帚,讓她安生躺著。

    「都是要當媽的人了,能不能學著照顧自己?」李九九大無語。

    知道許微微傻,不知道許微微這麼傻,懷孕了也不知道,乾嘔了一個多月,竟然瞞著她。

    怪不得不吃東西還胖了那麼多。

    李九九不知道的是,許微微曾經好過,正常過。

    但隨著周言面具的揭開,她仿佛被一顆大石頭壓住了心口,每天都喘不上氣,勉強苟延殘喘尚且困難,又怎麼會顧得上這些細節。

    她光是不去想周言,就已經用盡了所有力氣。

    周言兩字的背後,意味著無窮無盡的自我懷疑和困惑,她仍舊不懂,周言是怎麼做到的,可以偽裝得那麼像,她只裝那麼一會,都好像快死掉了。

    懷孕的中間三個月算是輕鬆,許微微不吐了,每天都去店裡幫忙,她躲在後廚里,從不出去。

    周言會來,但並不頻繁,來了也不找她,她自欺欺人地想,他裝不了多久的。

    裝不愛不會長久,裝愛更不會長久。因為那是很讓人難受的事情。她也沒辦法那麼快就原諒他,他騙了她那麼久。

    哪一天才會原諒?

    許微微想,大概是周言真正離開那天吧。

    等到了那一天,她一定會鄭重放下,不再恨他。

    懷孕日子越久,她胃口越刁鑽。

    李九九廚藝持續精進,一日三餐換著花樣給她做,許微微迅速胖了起來,肚子開始顯懷。

    每天下班回家,李九九騎著車在前面走,她在後頭跟著,權當散步鍛鍊身體,醫生說要多動動,生孩子的時候才能容易些,少遭點罪。

    她偶爾能碰到周言。

    周言靠在一個固定的電線桿上,手裡提著超市的大袋子,大蔥嫩嫩的葉子從裡面冒出來,水潤潤的閃著光,他的衣服已從防風的春裝換成了清涼的夏裝。

    許微微低下眉眼,裝作沒看到,從他身邊悄然路過。

    每次她都能聽到,來自周言一聲無奈而又壓抑的嘆息。

    周言從不靠近她,好像也知道,如果靠得太近她會跑開,現在的距離剛剛好,能看到,但不會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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