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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43:48 作者: 青青綠蘿裙
雲瀲負責找食物,她負責撿枯枝果殼生火,偶爾捋兩張寬大的葉子,用草莖扎捆了做成保護身體的衣裳和鞋子。
在日復一日簡單而辛勞的日子中,殷渺渺積在心頭的鬱氣,不知不覺消散了。
她發現,原來自己不是厭煩了活著,而是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當和一個陌生孩子相依為命,每天為活下去而發愁時,生命就有了意義。
想多攢些食物,是目標。
想換個柔軟的草褥子,是追求。
多麼簡單。
她好像一下子返璞歸真,又對生命重燃熱情了。
聽起來似乎人生即將迎來轉折點了對不對?可惜啊,命運並不曾厚待她。
特殊的體質拖累了她走向人生的新篇章。一個雨夜,她病倒在寒冷的霧氣中,燒得迷迷糊糊,眼睛都睜不開。
雲瀲給她餵水,抱著她喵喵叫,可她手腳酸軟,就是醒不過來。
「好冷。」這是她在夢裡說的話。
雲瀲守了她三天,有限的八年生活沒有教過他人發燒該怎麼辦。他找不到學習的對象,沒有過相關的記憶,於是,選擇了最簡單的辦法。
到暖和的地方去。
他背起她,義無反顧地上路了。
然而,他不知道,這片林子靠近水域,永不消散的霧氣是遇冷而凝結,根本不存在溫暖地帶。
遷徙之路斷斷續續走了半年。
殷渺渺幾度瀕臨死亡,可又借著他心口的一次暖意,幽幽醒轉過來。每次她都以為這回該被拋棄了,但沒有,始終沒有。
所以,她趁著他睡著,悄悄離開了。
第二天,暈倒在樹根下的她被他找了回去。雲瀲那時已經能交流了,卻說:「餓了,吃。」說著,遞過去幾個珍藏的堅果。
殷渺渺想說她不是餓了去找吃的,但話到嘴邊,終究沒說出來。
雲瀲摸摸頭,拉了她的手:「走。」
她跟著他回去了,卻沒有打消主意。
久病床前無孝子,何況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也沒有必須承擔的責任。她已經經歷過一次死亡,畏懼不似從前,唯一的希望是走得有尊嚴些,不至於被猛獸生吞活剝,多受苦痛。
服毒成了不二之選。
蒼霧林里有的是置人於死地的毒物,蟲子、蛇、飛蛾、藤蔓、野蘑菇,都能輕輕鬆鬆至她於死地。
而且運氣不錯,沒過多久,她就發現一簇毒蘑菇,見血封喉,速度快,痛苦少,實乃天賜良機。
她不動聲色,等到雲瀲出去尋找水源,立即撐起病體,直奔目標。
理論上來說,自盡成功的概率比離家出走要高。
落子無悔,一閉眼的事兒。
誰想人生偏愛戲劇性,她成功地摘到了蘑菇,卻在即將塞到嘴裡的剎那,手腕一酸,掉了。
「有毒。」大樹背後有人氣喘吁吁地說,「不許吃。」
時隔多年後,殷渺渺又見到了活人。但她不喜反驚,面色驟然變化,一時拿不定注意要不要繼續。
有活人就等於能找到出去的路,能有機會看病,也等於會遇到危險,甚至命喪同類之手。
她呆愣不動,對方有點不耐煩,嘀咕說:「這麼餓嗎?算了……」他窸窸窣窣不知道幹了什麼,丟過來一個瓷瓶,「吃吧。」
殷渺渺不動,問他:「你是誰?」
「我是好人。」靠在樹背後的大叔說,「放心吧,沒毒的,我要毒死你,剛才就不救你了。」
殷渺渺當然看得出來,但她何等心竅,當下就說:「無功不受祿,我不能拿你的東西。」
「呃,你還挺乖的。」對方想了想,說,「你把蘑菇給我丟過來,我們交換。」
殷渺渺搖頭:「蘑菇有毒,我不能給你。」
對方犯了難,糾結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說的難了怕小孩兒做不到,說的簡單些又好像騙不過去。
就在這時,殷渺渺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她看到了一個渾身沾滿了血的中年男子,長相平平無奇,手裡拿著把劍,似乎受了很重的傷,懨懨地靠在樹上。
唯有一雙眼睛明亮坦蕩,不見分毫惡意。
「你受傷了。」她停下腳步,預估著風險,「被人追殺嗎?」
他笑呵呵:「小丫頭還挺能猜,錯啦,我是被妖獸傷的。你不知道嗎?這附近來了只大妖獸,不好對付啊。」
就是這句話,讓殷渺渺瞬間做了決定。
她說:「我叫渺渺,你叫什麼名字?」
「任無為。」
第807章
繼撿到師妹後,雲瀲又撿到了一個重傷難愈的未來師父。對,殷渺渺發現的任無為,但卻是他把人撿回去的。
沒辦法,撿,是要力氣的。
任無為當然不至於一路被拖著走,在雲瀲的攙扶下,自己一瘸一拐地走進了他們的臨時住所。
那是一個不大的洞穴,乾燥背風,比在樹下和毒蟲蛇蟻作伴好多了。他坐下來,長長舒了口氣。
雲瀲展開樹葉,裡面是幾隻烤熟的河蝦:「吃。」他開始日常投餵。
殷渺渺卻沒有胃口,搖搖頭,蜷縮到了角落裡,只用餘光瞥著闖入者,思量著如何應付。
雲瀲擔心地看著她,只有快死的動物才什麼都吃不下去。他坐到她旁邊,安撫地摸著她的後背,過了會兒,拿過竹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