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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43:48 作者: 青青綠蘿裙
但這些都不重要。
殷渺渺壓根就沒打算再去碼頭等人。
在碼頭的程雋,在軍營里的陸世子,在農田裡的張相國,都於同一時間感覺到了異常。
周遭的聲音如潮水退去,視野中的繽紛色彩變化扭曲,整個人似乎與世界剝離開來,跨入了虛實相間的縫隙。
不等他們心驚膽戰,身體陡然一輕,飄飄然升上高空,房屋、田地、人馬迅速縮小,天地遼闊,震撼得人說不出話來。
不多時,身形頓住,且看腳下,竟是悠悠白雲。
程雋激動地直吸氣,萬萬沒想到有生之年,自己竟然可以騰雲駕霧,俯視這片浩瀚的世界。
他悸動不已,像個陀螺似的轉了一圈又一圈「我在天上,在天上!」
「只是你的魂靈而已。」白雲上,清光勾勒出殷渺渺的身影。她慵懶地趺坐,支著頭,「安靜點,吵得我頭疼。」
「是是。」程雋謙卑至極,目光貪婪地投向遠方,似乎要將看見的一切印刻入心底,一輩子不忘記。
陸世子和張相國沒他那麼外露,但顫抖的手和目不轉睛的態度,足以證明他們此刻也並不平靜。
殷渺渺不催促,等了會兒方道「期限到了。」
程雋最沒有心理負擔,平復了下心情就道「修士視凡人如螻蟻,然今凡人亦可用靈力,雖個人之力不足,卻已借外力彌補。故而在下有個奢想,還請修士將我等凡人視作同胞,愛之惜之。」
殷渺渺不置可否。
這番話說得十分質樸,沒有過分逢迎,一昧卑躬屈膝,也沒有心態膨脹,不切實際,總得來說,是從凡人的視角說了幾句大實話。
唯一的問題是有點想當然。
愛惜兩個字,就想讓修士改變想法,無異於白日做夢。
但她自然不會表態,反而看向另外兩人。
陸世子和張相國隱蔽地交換了個視線。十年前,雙方一文一武,沒啥交情,可這些年走得很近,是把持朝政的幕後組合。
換言之,有默契了。
當下,張相國道「聞修士亦有凡間出身,修道不易,難顧其家,官府已有政策,善待其親眷家族。」頓了一頓,又道,「若能回報故國,造福鄉鄰,朝廷必厚澤之。」
殷渺渺的唇邊露出一絲微妙的笑意。
有的時候,修士的政治眼光確實不如凡人,人家一輩子都在搞這一套,把人心摸得透透的。
張相國講這番話,是在拉攏凡間出身的修士。人非草木,官府能善待自家親眷,修士們肯定心存感激,門派也會認為這樣有利於讓弟子放下塵緣,專心修道。
舉個有趣的例子,君長風當年被人帶走學道,瑤桃在家奉養父母,日子過得十分辛苦。故而君長風對瑤桃愧疚又感激,以至於百般忍讓。
他們夫妻倆極端了些,但試想想,倘若君長風走後,官府照顧他的父母,每月送米送炭,給老人送終,妻子贈予妝奩,風光改嫁,哪還有後來的事?
不要小看「塵緣」二字,修士里超過一半的人是凡間出身。
而張相國的脊樑這回也沒軟下去,修士一走了之,只是「善待」,回來能為凡間做點事,才是「厚澤」。
和搭訕要借書一樣,有來有往,交情才能談下去。修士和凡人有了交集,加深感情也就沒那麼難了。
「你呢。」殷渺渺看向最後一個人。
陸世子沉聲道「南平以南,年年紅潮來襲,詭異莫辨,東邊山林又常有妖物食人,民不聊生,西邊則有無邊沙漠,十去無歸。某等不才,願為前驅,還世道一個太平。」
嘖,這也是提前做了功課,找修士了解過情況的。
修真界並不是個太平逍遙的地方,道魔之戰自不必說,妖獸常年為禍一方,因而各大門派都以斬妖除邪為己任。基本上鍊氣和築基修士下山歷練,必然會有類似的強制性任務。
陸世子的這番話就是說我們有人,我們有兵,我們能幫你們打仗!
看來有了靈紋後,他們的士氣一日漲過一日。
殷渺渺略感欣慰,可做事須實事求是「你們?」不必多做輕蔑,區區兩個字的反問足矣。
陸世子血氣上涌,當即道「煩請移步一觀。」
「微末本事,有什麼值得看的?」殷渺渺仍然一副提不起精神來的怠惰樣子,漫不經心道,「若非不想傷了無辜生靈,我倒是可以讓你們看看清楚,自己在和誰說話。」
陸世子咬了咬牙,竟然道「還請閣下為我等一寬眼界。」
殷渺渺眼波一掃,輕笑道「也好,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認認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
她打了個響指,直接將自己在粱洲,一招火禁術平了大一城的記憶塞進了他們的腦海里。
廣闊無邊的巨大城池之上,黑雲密布,鬼影憧憧。一顆巨大的火球自城中冉冉升起,赤色焰光吞吐,頃刻間席捲了整座城池。
建築灰飛煙滅,大地震動裂開,一切妖魔鬼怪化為烏有。
在場的三人猶如在初春季節,被澆了一桶冰水,沸騰的熱血霎時冷卻,雄心壯志消失無蹤,只留下了深深的震撼和無法湮滅的恐懼。
這還是人的力量嗎?
修士竟然可怕到如此程度?
也怪,分明是魂體,他們卻感覺到汗如漿出,衣衫都被汗給浸透了,整個人猶如自水裡撈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