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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43:48 作者: 青青綠蘿裙
與其悔恨當初,不如認定情消意散,各自前行。
這般,日子也好過些。
「有的時候,人們想得到的並不是真相。」殷渺渺閉了閉眼睛,半晌,道,「只是一個答案。」
葉舟霎時心酸,走過去抱住她,想說什麼,又不知說什麼才能安慰到她,唯有緊緊收攏雙臂,低聲道:「你別難過,我都聽你的。我會忘掉幻境裡的一切,我保證。」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但至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里,他不會叫她難過,會竭盡所能,讓她事事順心如意。
殷渺渺好氣又好笑:「經歷過的事,怎麼能說忘就忘。假裝忘了,也只是掩耳盜鈴。」說罷,忽而覺得諷刺,牽牽嘴角,道,「要你做神做鬼,也為難你。算了,誰叫你是我師弟呢,我總歸讓著你一些,說就說吧,不打你就是了。」
他的懷抱畢竟那麼暖,他的心意畢竟那麼真。就衝著他方才說的話,她也該對他更好些。
人當惜福,憐取眼前人。
第663章
從前,人族是一群羊,但現在,羊群里多了好幾頭狼。
這就不再是一群羊了。
因為新遷居的地方不遠,就是禿鷲的老巢。這群飛禽十分難搞,雖然不比鬣狗成群結隊騷擾,也時不時要飛下來偷走一兩個小孩,防不勝防。
大佬們經過商議,決定搞死它們,逼禿鷲搬家,把自家的地盤擴充過去。
期間各種安排,自有一番章程,不必細說。殷渺渺雖不管事,卻畫了許多禁制符交由他們帶去,可事半功倍。
但因著熬了幾天夜,她又未修心法,只學了套普通的劍法,不過強身健體。可畫禁制十分耗費心力,一不留神,就病倒了。
她多年來,只受傷不生病,夜裡睡得迷迷糊糊,忽而覺得冷,還道是降溫了。懶得睜眼睛,推推身邊的人:「冷。」
不得不說,和葉舟在一起是極其省心的。有許多事,不必吩咐他具體要怎麼做,冷了不必說添炭,渴了不必說倒蜜茶,熱了不用說開窗透氣,只消簡簡單單地表述自己的感受,他就會將事情辦妥。
甚至有時候不必說,他會提前留心照拂。一來二去,難免慣出了脾氣,這會兒沒有提前加被,還有些不滿。
葉舟卻有些奇怪,他不覺得冷,倒是覺得熱了,下意識地摸了摸她的手臂,燙得驚人,頓時什麼睡意都不翼而飛。
他就著月光,試了試她的額頭,握住她的手腕把脈:「師姐,你發燒了。」
「我冷。」她沒聽清。
葉舟立即披衣起身。
被窩裡空了一半,更冷了,她皺皺眉,不滿地拉住他:「你聾了啊,我冷。」
「師姐,我去煎藥。」他捻了捻被角,輕聲道,「早些把藥吃了,明天就好了。」
她終於醒了,費力地睜開眼:「我病了?」
他道:「耗神太多,邪風入體,吃兩副藥就好了。」
殷渺渺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嘆口氣,安安靜靜地窩進了被窩裡。
葉舟給她點了個炭盆,挪近了熏著,怕她不小心打翻燒著,又擔心她時不時要水喝,故道:「師姐安心睡,我叫雲前輩過來。」
雲瀲很快到了,握住她的手:「師妹。」
殷渺渺語氣軟和:「我沒事,葉舟大驚小怪的。」
他笑了:「修士很少生病,不怪他緊張。」
「幻境裡生病,又不是真病。」說是這麼說,她現在喉嚨燒灼,四肢酸軟,別提多憋悶了,「怎麼就這時候生出病來,真煩。」
雲瀲聽她嗓子干啞,給她餵了一盞水,言道:「以凡人之身,窺世間之法,如何能承受?」
「可我沒有時間雙管齊下。」殷渺渺也很無奈。
混沌之氣要分離談何容易,必須不斷地吐納,同時運轉大小周天,修煉的速度比現實慢了不知多少倍。且她的風月錄講究陰陽平衡,條件更是苛刻,把所有時間砸上去都未必管用,不如就放棄,專心研究符文。
她已經模模糊糊有些章法,只盼著能藉此解析出規律,於幻境內外派上用場,哪有時間關注身體。
雲瀲輕輕一嘆,道:「師妹,《風月錄》之情劫,不止於男女私情,你用情越深,越是兇險。」
殷渺渺怔了怔,不由靜默。
《風月錄》不比其他心法有名,卻同樣極難修煉,且更具兇險——它是以人之情感為準繩,或是深情,或是傷情,或是恨情,均能引動心法。這看似容易,然而人這一生走來,情緣如塵埃加身,不可能半點不染,必是負擔日漸沉重。
因此,情既能予人無邊的力量,使之超越肉身的限制,度過生死的隔絕,跨躍時間的洪流,同樣也會給人帶去諸多苦難和痛楚。
到最後,情天孽海,人卻如浮萍一片,何以保全自身?
「你我修道,並非殉道。」雲瀲清醒至極,「迷於道途,亦會萬劫不復。」
殷渺渺懂得他的意思。
她憂慮岱域,憂慮十四洲,乃是有情於蒼生,謂之至情。然則,道途兇險,稍有不慎,她便會成為殉道者,以性命換取所求之道。
這不可謂不偉大,不可謂不勇敢,但是,身死道消,前功盡棄。人成為了道的犧牲品,而不是主宰己道的人。
「師妹固然為兒女私情所傷,卻不會為其所困,我從未擔心。」雲瀲握著她滾燙的手心,字字懇切,「可芸芸眾生之大情,你縱靈慧,亦陷其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