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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43:48 作者: 青青綠蘿裙
殷妙兒「哦」了聲,心想,看來考個功名,得到更高的身份地位還不夠,得找個有名有姓的高人幫一把。
過完年,她沒有多待,急著回書院去了。
春暖花開的時候,她考中了秀才,算是個有功名的人了。與她交朋友的人慢慢多了起來,為了維持基本的社交,殷妙兒挑了幾個人品可靠的人來往。
文人往來的宴會,除了詩文應和,多有妓子相伴。
有位出手闊綽的朋友看殷妙兒家貧,知曉她多半沒經過人事,特意替她點了個俊秀的少年,囑咐醉酒後好好侍候。
殷妙兒拒絕了。
女友們十分不解,還道她是害羞,紛紛勸道:「此乃人倫大禮,不必拘束。」又道,「女子那處窄而嬌嫩,須日久天長,徐徐啟之。你若是不早些適應,將來成了親,若是娶了個威武男子,怕是要吃苦頭。」
一風流女子則戲謔:「哎呀,她沒經歷過不懂。良家男子初次行房……就是走過場啦。男兒與我等不同,蠢笨得很。你要知箇中奧妙,非由這些人不可。你信姐姐一句,絕不至於害你。」
殷妙兒道:「一個謎題,自己解才有意思,若是旁人告知答案,又有何趣味?」
眾女撫掌而笑,道:「說的也有道理,只可憐了你家夫君,怕是要吃點你的苦頭呢。」
殷妙兒矜持道:「我還沒有定親。」
「快了快了,你已有功名,家中定然有了成算。」
一語成讖。
下半年,殷妙兒打聽妥了一高僧,又得了夫子的叮囑,正打算回家與父母談妥婚姻大事,冷不丁卻聽見了個消息。
她的父母已經給她定好親事了,自不是雲閒。
如遭雷擊。
殷妙兒罕見地氣急,質問父母:「既是給我定親,為何不曾問我的意願?」
「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問你作甚?」殷母不悅,「我與你父親難道還會害了你不成?」
殷妙兒咬緊牙關。
見她如此,殷母極為惱怒:「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可知道,你父親為了替你定下葉家的少爺,八輩子的臉面都豁出去了。我們這等人家,能娶到這樣的兒婿,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我不喜歡,就是不滿意。」殷妙兒直截了當地說。
嫡父嘆了口氣,說道:「妙兒,你雖不是我親生,但你說,這麼多年來,我待你如何?」
「父親待我的好,女兒一日不敢忘。」事已至此,殷妙兒不必再掩飾,「既是待我好,就該如我所願。」
嫡父道:「你還小。婚姻乃是結兩姓之好,豈可由著喜好胡來?娶夫當娶賢。」
殷妙兒不為所動:「請父母退掉這門婚事,我不同意。」
「這個家裡,輪不到你做主。」殷母大發雷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殷妙兒已有功名不假,但殷母的官再小,也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況且,就算不是,此時朝廷以孝治天下,哪怕孩子已經位極人臣,照樣得聽父母的話。
殷母一聲令下,殷妙兒就被關在了家裡,連門都不得出。
嫡父私底下警告她:「我知道你素來聰明,和你說個明白。雲閒已經自請出家,我允了。你若是敢跑,做出淫奔的醜事來,呵,你最多被革了功名,他非死不可。妙兒,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
殷妙兒沉默,半晌,問:「為什麼不能如我所願?」
「你還小,我們是為你好。」嫡父依舊是那句話,只是補了後半句,「雲閒非良配,你聽父親的話,你好,你母親也好,我們家會更好。」
第655章
昏暗的書房裡,一燈如豆。
殷妙兒抱著腿,把腦袋擱在膝蓋上,一動不動地坐著。她回想這幾年發生的點點滴滴,心裡茫然又無措。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父親母親的考量,並不能算是錯。然而,她的想法,難道又是錯的麼。夫妻要相伴一生,難道不該選一個喜歡的人,非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才算是好親事?
假若只談利益,何必以婚姻的方式締結?夫妻何等親密,同吃一桌飯,同睡一張床,更應該在乎心意而非利益。況且,古往今來,人們亦如此讚頌心意相通、情深不悔的愛侶啊。
她不認為自己想尋一個喜歡的人,是錯的。
喜歡一個人,想與他朝朝暮暮,本是人之常情。
她沒有錯。
既然沒有錯,父母為什麼不同意呢?就是因為這不是他們看中的人?真可笑,到底是誰成親?他們不滿意,她千肯萬肯也無用,他們滿意,她不同意也得同意。所以說,她根本沒有替自己做主的權利。
一個大活人,不能替自己做主,必須聽從父母。
——因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生養之恩,自當回報,可什麼事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子女和奴隸有何區別?
殷妙兒知道這個想法大逆不道,但無法控制地怨恨起來。因為她除了恨,別無他法。
就算如今已有了功名,朝廷發放祿米,能自己養活自己,不必叫父母養著,她也不能與家庭決裂,獨自選擇人生。
這是不孝。
不孝之人,輕則杖行流放,重則死罪。
不孝子,天下為之唾棄。
個人的力量,無法與整個世道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