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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43:48 作者: 青青綠蘿裙
    然並卵。

    力道傳到塔上,一點點動靜都沒有。

    甚至沒有絲毫震動感。

    殷渺渺近些時日和葉舟相處,不知不覺養出了幾分真性情,不像過去隱忍,很痛快地補了一刀:「原來是蚍蜉成精啊。」

    虎王的臉霎時就黑了。

    他才嘲笑過金妖王的根腳,今天就被殷渺渺用最看不起的事打了臉。不由怒氣上涌,雙目通紅,盯著她問:「你個娘們說什麼呢?」

    「你有耳朵不會聽?聾了嗎?」她一副惋惜的樣子,「年紀輕輕的……」

    虎王差點沒被她氣死,再開地圖炮:「你們人修除了一張嘴,還能有什麼?」

    藍月真君身在南洲,對妖修的冒犯極其敏感在意,當下冷笑一聲。碧藍的幽芒划過天際,細亮的光彩像是天女垂下的披帛,如若極光般絢爛震撼。

    虎王是山林之妖,哪裡見過這等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劍光,稍稍一怔,等劍氣掃到臉龐才反應過來,縱跳閃開。

    一根鬍鬚飄落。

    「我們有什麼,看清了嗎?」藍月真君斂袖。

    人們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到她深藍的袍袖上,那裡,一抹薄如蟬翼的劍刃纏繞在她手腕上,若不仔細看,全然不會認為是劍,還道是女兒家綰髮的絲帶。

    《名劍譜》第六,繞指劍。

    金妖王並不喜歡藍月真君,但不妨礙她嘲笑虎王:「老虎的虎鬚摸不得?我看不像嘛。」

    虎王哪裡受得了這麼一激,揚頭嘯了聲,脖子上的腦袋一甩,即刻變回了威風凜凜的獸頭,只是鼻子旁邊的鬍鬚部分,有一根短了一截。

    眼看虎王就要做了炮灰,胡靈香再不喜歡他,也不希望還沒進塔就折了隊友,趕忙勸慰道:「大王何必與他們計較。這次來不是為了分個高下,而是……」

    最後幾個字她沒說出口,而是做了口型。

    旁邊站著的豺兄弟也趕忙把自家兄長拉到一邊,苦口婆心地勸說:「人修狡詐,你別上了他們的當。」

    巴拉巴拉勸說一通,好歹拉住了頭腦發熱的虎王。

    另一頭,藍月真君亦對殷渺渺道:「與他們做什麼口舌之爭?贏也無益。」

    這話不能說不對,妖修多莽夫,就算自己處處占著道理,只要不符合所求,他們永遠也不會聽,直到把他們打服氣。

    但是,說話的人不對,語氣也有一點點的微妙。說訓誡未免誇張,可誰也無法否認,確實聽出了些許責備的意思。

    而這點「意思」,恍若晨曦湖面上的薄霧,隱隱約約,觸及不到,又如美人琵琶嘈嘈切切後的欲言又止,細思有味,拿出來又不著痕跡。

    殷渺渺知道藍月真君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道修這邊,不能一盤散沙,需要一個主導者。而這人必須既有修為,又有後台,燕白羽有修為,北斗堂卻不能與萬水閣相提並論,她有沖霄宗,修為卻差了境界。

    占得兩全的,唯有她藍素心。而以她的身份、資歷、修為,說殷渺渺一句,確實使得。

    殷渺渺其實並不太在意口頭上的勝負,然則,居其位,謀其政,當她代表沖霄宗時,已然不能因己身的謙遜退讓。

    「是非曲直,自該論個明白。」她不動聲色,「占著理還不說,指不定人家以為我心虛。」

    金妖王不知是幫她,還是唯恐道修擰成一股繩,附和道:「可不是,我都看不下去了。」

    藍月真君眼皮掀起,淡漠而銳利的目光掃過去,平凡的面容因著這一眼,忽然變得格外有存在感,仿佛一塊石頭壓在了眾人心頭。

    「我等之事,不必勞動異族插手。」她的話不難聽,語氣卻不甚友好。

    「這話我可不敢苟同。你看我是妖,素微道友卻視我為道友,你怎麼好替她做主?」金妖王的話像是投入水中的石子,盪起陣陣漣漪。

    而她這麼做,當然不是真的和殷渺渺相交莫逆,仗義執言。乃是和萬水閣同在南洲,有些不好宣之於口的齟齬——昔年她進階元嬰,天降甘霖,使得蟲嶺爆發了大規模的蟲疫。

    蝗蟲過境,千里荒地,蚊蟲肆虐,疾病四散。

    藍月真君奉命前去查探究竟,險些就把剛剛結嬰的她給結果了。金妖王從不提這事,但她牢牢記著呢,難得能借刀殺人,不趁機出口惡氣才怪。

    眼看仇人的面色變得難看,金妖王意猶未盡,直接點名:「你說是不是,素微道友?」

    氣氛頓時微妙。

    眾人的目光似有若無地瞥了過來。

    殷渺渺微微一笑,才想說話,唇角的弧度卻突然僵硬,而後緩慢地抿緊,竟然咽回了含在口裡的話,神情大為異樣。

    足足兩息後,她方開口,內容卻出人意表:「看來,北方的道友來了。」

    在場不少人心裡划過驚異,他們並未感覺到有新人到來。

    但殷渺渺並未玩笑,少頃,三個人影出現在山巔。

    文茜驚喜交加,脫口道:「師尊!」

    「乖徒兒!」中間的人應聲上前,亮出一雙肆無忌憚的雙眼。

    這是個十分英俊出挑的男子,劍眉入鬢,鼻挺唇薄,臉部的每根線條都勾勒得乾脆分明,一絲柔和遲疑也無。整個人散發著利刀出鞘般的銳芒,刺痛人眼。

    而同樣吸引人注意的,是他戴在手腕腳踝上的鐐銬,漆黑暗光,瞧不出什麼材質,只是一看便知極其沉重,間或有禁制閃爍其上,威力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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