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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43:48 作者: 青青綠蘿裙
杏未紅高漲的情緒驀地低落下去,沒精打采地說:「不用了,我知道你不會在這種事上騙我。」
松之秋仔細端詳了她一會兒,失笑道:「被錢難倒了?」
「我和你可不一樣,我賺錢很辛苦的。」她怏怏不樂。
松之秋彎了彎唇角:「你說不喜被束縛,欲過想如何就如何的生活,既然如此,緣何囿於錢財?沒錢的話,去搶不就好了。」
杏未紅震驚地看著他:「怎麼能搶錢呢?!」
「這有什麼,許多修士都是這麼做的,不然怎麼會有殺人奪寶一說?」松之秋口吻平淡,「缺錢了就去搶,看上人家的寶物去搶,哪怕瞧中了旁人的道侶,也可以去搶。」
他此言並非恐嚇,修士都有爭奪意識。這條通往成仙的道路,本質上是由無數資源堆積起來的,自己得到的越多,飛升的概率越大,所以,修士與天爭命,與人奪寶,只是做到什麼程度,全看個人而已。
杏未紅無法接受,認真反駁:「搶了別人的東西,那個人怎麼辦?」
「有實力自然保得住,沒實力就認栽。」松之秋漫不經心道,「你說要隨心所欲,那就走這條路好了。」
杏未紅想也不想:「不行。」
「為什麼不行?」他反問,「誰規定錢必須是堂堂正正賺來的?別人有,搶過來就行了,不肯給,殺了就是了。禮義廉恥,都是聖賢書里的話,你既然不喜為人驅使,何必把他們的話當一回事?」
杏未紅懵逼,絞盡腦汁半晌,才找到答案:「因為他們說的是對的。」
「哦?這麼說,對的話你就聽,不對就不聽?」松之秋替她總結。
她認真思索片刻,點點頭:「對。」
松之秋又問:「那麼,我說的話有理,你也會聽?」
杏未紅糾正:「你說有理不算,我說有理才算。」
他從善如流地改口:「你覺得我說的話有道理,是正確的,就會聽從,是嗎?」
理論上是這樣。但杏未紅心裡有根刺,一口氣哽在喉頭,就是應不出來。松之秋察覺到了,換了個問法:「其他人說的話有理,你覺得有理,你會聽嗎?」
這下她能點頭了。
「所以,你唯獨不肯聽我的話。」松之秋得出答案,雙目凝視著她,「阿紅,你恨我,對嗎?」
杏未紅又點了點頭,說:「我討厭你,很恨你,再也不想見到你。」
她的態度如此坦然不作偽,反而更加傷人,但松之秋仿佛遺忘了自己便是當事人,眉梢不動一下,繼續問:「為什麼?」
「你永遠要讓我做不喜歡的事。」杏未紅的怨氣憋了太久,終於如洪水決堤而出,滔滔不絕地說,「最早的時候,我想睡覺,你不讓我睡,非要我去修煉,後來我一直抓緊時間修煉,你又要我陪你睡覺。你根本不問我願不願意,肯不肯,也不肯聽一聽我的想法。你從來沒有把我當成過一個人,我在你眼裡,就是個花瓶,就是個香爐,就是個杯子,沒有高興也不會生氣,怎麼對待就可以。」
松之秋靜靜地聽著。
她不停宣洩:「你罵我笨,說我資質差,我知道,你不用一遍又一遍重複。我在努力了,我很努力了,我不睡覺不吃飯,一直都在修煉,可你看不見。」
他的唇邊浮現一絲笑意。
杏未紅看見了,尖著嗓音問:「好笑嗎?」
「好笑。」他說,「如今在你眼裡,鍊氣一層和二層有區別嗎?不過都是一劍能解決的事,沒有任何區別。人都是看結果而不看過程,過程再艱辛,辦不到就是辦不到,不會有人因為你努力就對你刮目相看。」
杏未紅怒目切齒,死死攥緊了劍柄:「你、你……過分,太過分了。」
「這沒有什麼好生氣的。」松之秋淡淡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是我的道侶,不是我的親人,只是我的鼎爐,難道你希望我在你身上花費很多心思,關心你的喜怒哀樂,注意到你每天頭上戴著什麼花?阿紅,你捫心自問,自己能說的出船艙里的茶杯是粉彩還是青花嗎?」
粉彩還是青花?不,船艙里有杯子嗎?杏未紅呆了呆,下意識地扭頭去看。船艙里的案几上,的確擺著茶壺杯盞,但既不是粉彩也不是青花,而是白瓷。
他微微笑了,柔聲問:「阿紅,你愛我嗎?」
愛他?杏未紅寒毛直豎,使勁搖頭:「我討厭你。」
「那事情就很簡單了。」他瞥著她,緩緩道,「你恨的人根本不是我,是你自己。」
杏未紅愣住了。
松之秋道:「如果你愛我,那麼我忽略你,不在意你,你有道理恨我。但你不愛我,有何緣由恨我呢。」
「你不把我當人看。」她說。
「我虐待你了嗎?折辱你了嗎?沒有,我好吃好喝照顧著你,給你衣服穿,給你地方住,我自認不算是個好男人,但絕對不會是個壞主人。」松之秋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最冷酷的話,「秋洲上下,無一不對山莊崇敬有加,視為桃源,莊中之人,亦對我心悅誠服,畢恭畢敬。你有什麼理由恨我?」
杏未紅一時語結,答不上來。
他道:「明白了嗎?你恨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你對我的話那麼敏感,只因為你想起了過去的日子,想起了當初你是多麼的弱小,卑微,你痛恨那個無能為力的自己,你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