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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43:48 作者: 青青綠蘿裙
    只是,惡鬼紋不知何時發生了細微的改變——先前觸之才動,現今卻牽一髮而動全身。即便只攻擊一個花紋,與之組合的其他紋路也會因為靈氣流的斷裂而被觸發。

    眾人以為至多不過同時面對六種神識,出手利索點也就罷了,萬萬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轉折,頃刻間,洞室內神識流亂飛,宛若置身於千刀萬劍中。大喜大悲,大驚大恨,截然相反的多重情緒撕扯著人的情緒,靈力因為心境的變化而劇烈起伏,一有不慎就會在經脈中行差踏錯,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殷渺渺立即明白了過去有人走火入魔的真正原因,可惜太晚了,她一刻鐘前未曾深思熟慮,導致了現在被坑得灰頭土臉。

    好在有黯然銷魂。

    上次悟道,她機緣巧合改變了神識場的能量,但在轉換情緒的部分失敗了,目前只能將悲痛黯然這樣的極端情緒扭轉到憂傷惆悵的程度,想要喜怒哀樂隨心所欲,尚且還做不到。

    不過,就算僅是如此也夠用了。

    穩定的神識場徐徐籠罩了他們四人,憂愁如輕紗攏在心頭,歡喜、驚懼、憤怒……這些外在的情緒就好比是春風細雨,落入池塘帶起些微的漣漪,卻是再也不能掀起什麼驚濤駭浪的。

    其他人的日子就沒這麼好過了。

    丁劍被許多情緒影響著,一會兒是歡喜,想到自己陪同公子小姐前來此處,公子不幸身亡,小姐含恨留在第一層,唯有自己僥倖走到如今,待到其他人鷸蚌相爭後,他就可以漁翁得利,屆時,他就能如同烈城主一般練成無上功法,不必囿於心魔誓而委身為奴。

    劍奴,劍奴!他又徒然恨了起來,怒火舔舐著理智,心頭升起無限恨意,若是當初,烈城主不曾救他,或是救了他以後索取其他的回報,他何至於淪落為奴?堂堂金丹修士,卻因誓言而不得不向別人效忠,怎能叫他不恨?

    他的臉色紅了又青,青了又白,肌肉快速抽動著,剛毅的臉龐扭曲成一團疙瘩。

    碎星城主呢?她想起了很多傷心事,一個女人,一個在柳洲這種地方混出頭的女人,經歷絕不可能是一帆風順的。

    她愛過一個男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幾百年沒愛過人的修士少之又少,問題是那個男人欺騙了她,背叛了她,傷害了她。

    他在她丹田裡捅過一刀,將當時的她幾十年的修為化為烏有,而他笑著說:「婉兒,你說你叫婉,為什麼不能學得溫柔婉約一點呢?一個女人不該這麼要強,要是你不這麼要強,我或許根本不會殺你。」

    那個時候的她多麼傷心啊,別人說「肝腸寸斷」是比喻,她卻是真的,可是腸子斷裂的痛苦,也比不及當時的萬分之一。

    雖然後來她已經意識到了這種傷心是何等的愚蠢,可是不能否認的是,當時傷心摧毀了她的意志,讓她險些自盡了結。

    現在,時隔幾十年,她又感覺到了這股傷心。

    碎星城主一開始只是皺了皺眉,以為傷心只是其中一種情緒,很快就會有其他的沖淡,誰知道事實卻未按照預料的發展,傷心的情緒越來越濃,悲痛席捲全身,連經脈中的靈力都因為這極度悲哀的心境而停滯了運轉。

    她不知道,幾面牆上的惡鬼紋看上去相差無幾,其實暗藏玄機。

    第300章

    不同的牆壁,蘊含的惡鬼紋內容其實並不相同。

    丁劍面對的是「悲喜交加」,悲傷和歡喜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會輪流襲擊他,不斷撕扯他的神智,大喜大悲大起大落之下,經脈中的靈力極容易相衝阻逆,輕則經脈受損,重便走火入魔。

    而碎星城主面對的稱之為「世事無常」,人生在世,總有什麼事是刻骨銘心的,或喜或悲,不管是哪一種,當事人的心境只要出現一絲縫隙,其他三種就會轉化成同一類型,一波連著一波發動攻擊,綿綿不絕,把人逼到情緒的極致,深陷其中,再也無法超脫。

    遲六呢?他面對的是另一種,叫做「春風化雨」。牽扯他思緒的神識纏綿又輕飄,像是蠶吐出來的絲,也像是初春飄揚的柳絮,絲絲縷縷落在心頭,沒有任何威脅,沒有殺傷力,但是潤物細無聲,不知不覺間就已淪為俘虜。

    一切是在不經意間發生的,思緒悄然飄遠,恍惚間,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巧笑倩兮的身影。

    那是他的道侶。

    人人都以為他性格古怪變態,居然喜穿女子的衣衫,沒有人知道,他身上所有的羅衣都來源於愛侶——她是個織娘,擅長用普通的材料織出品質極佳的法衣,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是依靠著她的手藝得來的資源修煉的。

    有妻如此,夫復何求?他由衷感激她,愛慕她,發誓一生一世永不相負。

    那是他人生最美好的時光,雖然囊中羞澀,然夫妻恩愛,同心協力,再多的艱險,也因為心存希望而顯得不那麼坎坷險惡。他總覺得,似乎一切都會好起來,等到他修煉有成,二人便可過上較為寬裕的生活,攜手歷練,共覓仙途。

    然而……真的只是「似乎」而已。

    好景不長,情深不壽,他的愛侶死於蠅營狗苟的小人之手,他含恨修煉多年,終於替她報仇。可是,人死不能復生,他亦因得罪了貴人,不得不隱姓埋名逃亡。

    當時的他一貧如洗,僅有她遺留的一箱羅衣,他不忍賣掉愛妻唯一的衣物,心一狠,乾脆穿上了女子的衣裙,扮作一個行跡詭異不男不女的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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