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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43:48 作者: 青青綠蘿裙
    他做到了今生能做的一切,以後的日子裡……再也不能了。

    卓煜輕輕地嘆息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覺得有些累了。

    耳畔響起被壓抑的哭聲。

    真奇怪,平時他們喊得再響也聽不見,現在卻耳聰目明得很。

    「陛下。」他又聽見了,不過這個聲音耳熟又陌生,仿佛是闊別許久的故人。霎時間,無數往事爭先恐後地湧上了心頭,歷歷在目,好若就是昨夜才發生的事。

    記得月下初見,你娉娉裊裊,宛若山中精魅;記得一路相送,你處處照料,我謔樊姬之德;記得白露宮裡,恩愛又纏綿,恍若溫柔夢鄉;記得花朝月夜,共聽尋仙記,嘆過仙路難走……

    萬般柔情湧上心頭。

    「陛下!」

    聲音越來越近了,他彎起了唇角:原來真的是你,你來接我了嗎?

    「卓煜。」她哽咽著,輕輕說,「永別了。」

    永別了,渺渺。

    他想著,永遠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

    荏苒七十年,巫山夢已覺。

    山陵自此崩,塵緣永斷絕。

    第227章

    半年後。

    飛舟降落在了陌洲的「小天義城」,也就是曹飛當年獻出的曹城。

    城池不大,但十分熱鬧,街道上店鋪林立,生意很是興隆,修士來來去去,臉上帶著一股蓬勃向上的活力,與昔日的苦悶壓抑大不相同。在貫穿城池的主道上,有著各大門派在此設立的駐點,為的是每隔十年輪流來此收徒,閒暇時候也做些生意。

    丹心門賣丹藥,御獸山賣騎獸(季家的生意肯定受到了衝擊),仁心書院開書鋪,三大門派什麼都沾點兒。

    殷渺渺尋到了自家門派的標識,出示了令牌,順利地在門派的據點裡住了下來。沒過多久,一個曹姓的修士前來拜見,他是曹家的人,曹氏一族離開陌洲時,他因為家中妻小在此,不願離去,故而留在了天義城裡,接應後來從沖霄宗趕來的修士。

    「見過兩位前輩。」曹修士恭身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了。」殷渺渺笑了笑,「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

    「不敢。」曹修士的態度十分謙卑,整個曹家都是依附於翠石峰,他雖然留在了陌洲,可也憑藉著殷渺渺的關係混了個不錯的職位,得到了不少資源,故而她一來,他馬上放下了手頭上的事情趕了過來,「不知前輩此次來陌洲,可是有什麼吩咐?」

    殷渺渺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對於魏家的礦石,你知道多少?」

    曹修士略一思索:「不知前輩是想知道哪方面的事情?」

    「你且說來。」

    曹修士詳細地說了起來:「魏家是大約在三百多年前起家的,憑藉的便是陌洲西北處的三條礦脈:一為靈礦,產靈石,二為鐵礦,產鐵精,三為玉礦,產玉石。其中又以玉石為佳,以此製成的玉瓶玉匣,可以很好地封存丹藥或其他靈植的藥性,很快在陌洲名聲大噪,而魏家也以此成為了陌洲的四大家族之一。」

    「就是這樣?」殷渺渺思忖道,「他們家,沒有像謝家封靈毒一樣的東西嗎?」

    曹修士想了想,說道:「那倒是沒有,魏家地處偏遠,與其他三族關係平平,不像季家喜歡開萬獸大會那麼張揚,也不像謝家行事狠辣,大家對他們所知甚少。」

    「沒有什麼傳聞嗎?」

    曹修士猶豫了下:「傳聞的話……倒是有那麼幾個說法,只是全都是捕風捉影的謠言。」

    殷渺渺道:「不要緊,你說。」

    「前輩應該也知道,四大家族當權的時候,我們小家族和散修生活不易,有的不得不依附於四大家族,有的乾脆就湮滅了。不過,就算謝氏狠辣,依附於他們的人,也比投靠魏家的多不少。」說到這裡,曹修士不由壓低了聲音,「據說,是因為進了魏家礦洞的人,沒有誰離開過。」

    殷渺渺心中一動:「死了?」

    「這就不得而知了。」

    殷渺渺點點頭,沉吟少時,問道:「謝家落敗以後,剩下的人去了何處?」

    「謝家名聲不佳,大部分人都離開了陌洲,只有少數旁支還在。」曹修士生長在曹城,對於城中的事極為了解,「前輩可是想找什麼人?」

    殷渺渺道:「當年謝廖聯姻,不知道廖家的那個女修可還在此處?」

    曹修士面露訝色:「原來廖道友真的與前輩相識,她一直在城中。」

    「哦,她說認識我?」

    曹修士聽出了點弦外之音,遲疑道:「她說是與前輩有舊,因而……」

    殷渺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謝家敗了,廖雨帶著謝臣俊的孩子想要站穩跟腳,多半是假借與她相識,得到了沖霄宗的庇護:「無妨,她與我的確有過一面之緣,既然你認識她,就麻煩你叫她來見我。」

    「是。」

    曹修士走後,雲瀲才道:「師妹不必如此,休息幾日再查也不遲。」

    殷渺渺笑了笑,寬他心:「師哥,我沒事,不用擔心。」

    「可是……」雲瀲遲疑著。

    「真的不要緊。」殷渺渺深深吐了口氣,平靜地說,「我只是斷了塵緣。」

    她從夢裡驚醒的剎那,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和塵世的羈絆被斬斷了,像是鏡台被拂去了蛛絲,像是風箏被扯斷了線,解脫了,也永遠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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