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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34:43 作者: 棠不吝
    捏著酒杯的手指一頓,晏殊低垂的鳳眸暗了暗,沉聲不悅道:「不許胡說,什麼長醉不醒?!日後再不許胡言亂語,知不知道?嗯?」

    他逼近她的眼,緊緊盯著她的眸,讓她點頭。

    蘇葵敷衍的頷了頷首,小小打了個哈欠,將小半張臉都縮進了雪白的狐裘里,垂眸子,不再說話。

    晏殊頓了頓,「不喝了?」他舉著酒壺問道。

    「不喝。」她語氣悶悶的答。

    於是他放下手的酒壺,撿起一顆栗子剝開,湊到她唇邊,「那栗子呢?吃麼?」

    「不吃,撐了。」

    「唉——」晏殊丟下栗子仁,悠長的嘆了口氣,她身越發濃郁的孤寂他怎會看不懂?每每只能在夜裡出現,永遠不能光明正大的沐浴在日光下,像一隻寄生與黑夜的生物,孤寂、落寞。

    除了每日和他說說話以外,她似乎,再也找不到其他消遣了。

    大多時候,都像今夜這般,屏退宮人,一個人窩在軟塌,喝悶酒,望著窗外的虛空發呆。

    她明明是怕冷的——

    「今日以左丞相為首的一派已經繳清了欠銀,其餘的也在零零散散的歸還,只有韓家,依舊熟視無睹,阿葵,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理?」

    被叫到名字,蘇葵沒什麼精神的掀開眼皮瞥了他眼,復又垂下,「君君臣臣,你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既然執迷不悟,那便鎮壓罷,這天下是姓晏的,這天下也只需要一個主子,不是麼?」

    ☆、806.第806章 二分之一皇太后(二十六)

    806.第806章 二分之一皇太后(二十六)

    聽她慵慵然的聲音,晏殊漆黑的眸子裡,笑意越發濃厚。 他覺得阿葵是天賜給他最好的禮物,每一句話,都能說進他的心坎里去。

    她的每一句,也恰恰是他心所想,心之抱負所在。

    心那樣想,他也順其自然的說了出來,「阿葵真乃我的知己也。」

    蘇葵聞言動了動眼睫,沒好氣的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你少說了紅顏二字,想要做什麼便去做吧,此次事件不恰恰正是一個機會?邊境大亂,天下百姓都在看著,若韓家在如此壓力下,還能將你的旨意視若無睹,那韓丞相一派如此做法,只剩一個可能……」

    晏殊與她對視一眼,沉聲緩緩吐出,「韓煊起了反心!」

    「是必然——」蘇葵慢悠悠的闔雙眸,道。

    當權勢和地位積累到一定程度之後,便會發現,再往,便是高高在的天子。若想再進一步,唯有將頭那人推翻,自己坐去。

    如此,才能達到真正的頂端,成為天下之主!

    再沒有這個位置更令人狂熱的了。

    即便心內早知道韓煊起了反心,但此刻聽蘇葵再說一遍,亦覺得字字誅心。

    他抿唇望向窗外寒風凜冽的蒼茫無盡的夜色,半晌才聲音冰冷,沉沉道:「我知道怎麼做了!這大昭,是朕一個人的大昭,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他會讓覬覦他東西的人知道,什麼是君,什麼是臣!

    「阿葵,謝謝你。」他轉頭,忽而一笑,懇切的望著她,眸帶著滾燙的熱度。

    蘇葵閉著眼,並沒有察覺,她微微哼了哼,徹底鑽入狐裘,只露出一個漆黑黑的發頂。

    「嗤——孩子氣!」晏殊沒好氣的斜了她一眼,明知她看不到,還是忍不住俯身摸了摸她的發頂,換來她嫌棄的躲開。

    他也不在意,兀自笑吟吟的坐回桌案一側,邊守著她,邊悠悠然的自斟自酌,少了侍從成群,自己動手,也別有一番風趣。

    喝了幾杯,他便停下來,揩淨自己的雙手,開始剝起栗子來。

    一顆顆熱騰騰的栗子被去掉堅硬的外殼,露出裡邊的栗子仁兒來,他也不吃,全都堆在小碟子裡。靜默無語間,不一會兒便堆成一座小山。

    待碟子滿的快要溢出來時,晏殊才停手,推了推身邊的蘇葵,溫聲細語道:「阿葵,栗子都給你剝好了,起來吃吧?涼了可不香了,你不是最愛吃這些的?」

    「胸悶,沒胃口。」她乾脆翻了個身,語氣沒什麼起伏,一板一眼的回道。

    晏殊知道她所為何事,無奈的搖頭失笑,挑眉問,「真不吃?」

    蘇葵倏地起身,拽下蒙在腦袋的狐裘,旋身睨視他,不屑的挑唇,「晏殊,幾顆栗子而已,誘惑不了我的,你莫非忘記了,我是鬼,不是真正的人!」

    「可你曾經是人不是麼?」晏殊眉眼帶笑,輪廓分明的五官在燭火下明明暗暗,他將手端著的碟子放下,好整以暇的道。

    ☆、807.第807章 二分之一皇太后(二十七)

    807.第807章 二分之一皇太后(二十七)

    「鬼都是從人變化而來,既然如此,逃脫不開七情六慾,否則,那些鬼怪誌異、話本兒里的書生女鬼之流的,便沒有那麼多的愛恨情仇了。 」

    「你要真的無欲無求,為何現在這般作態?可是悶了,想出去轉轉?」

    被戳心事,她始終淡然從容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絲龜裂,晏殊心情極好的垂下頭,掩飾性的抬手握拳抵唇,掩住自己唇角越發擴大的弧度。

    素白的腕子伸出,取過酒杯抿了一口,聞聽此言,她狀似無意的挑眉與晏殊道:「你想多了,我只能在夜裡出現,還能去哪兒?又能去哪兒?」

    她語罷,掀起眼睫望向窗外的茫茫大雪,伸出手接住一片冰涼雪花,眉目盛顏,般般入畫。

    晏殊忽然笑不出了,他抿起薄唇,心臟猛地抽疼,半晌才認真道:「再忍忍吧,待來年初春,我便帶你一起出去巡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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