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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34:43 作者： 棠不吝
☆、416.第416章 胭脂鋪的青狐妖（十）
416.第416章 胭脂鋪的青狐妖（十）
再睜眼時，外頭夜幕四合，小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 （） 皎潔的白月亮高高懸掛於夜空，繁星在夜色里明明滅滅。
蘇葵不餓，便也沒胃口吃飯，整個鋪子裡靜的有些過分。她懶懶的趴在窗欞，探頭望向斜對面那座三層閣樓，門口香風陣陣，是青城最有名的花樓，瀟湘閣。
她突然有些想念瀲灩了。
瀲灩是瀟湘閣的頭牌，也是她的老顧客。她每逢初一十五都會來店裡挑選幾盒好的胭脂帶回去，蘇葵也每次都會給她抹去零頭，或是送幾塊她新制的香胰，當做添頭。
她透過半開的花窗看著小巷子裡，馬車絡繹不絕，猜測瀟湘閣這是有大貴人選這裡宴客，瀲灩身為瀟湘閣里最炙手可熱的頭牌，自然是走不開的。
即便今日是十五。
看樣子她是不會來了。
蘇葵嘆了一聲，手指虛虛一彈，花窗自動闔，她抬手揮滅了燭台，將自己再次埋進香軟的被窩，打算睡個痛快。
深夜，鋪子外頭的大門忽然被人敲的震天響，蘇葵頭痛，不予理會，翻個身抓起香色錦被蒙住腦袋，繼續埋頭大睡。
然而，外頭的人似乎不達目的不罷休，手下動作越發用力。
她翻身坐起，無奈的抬腕掩唇打了個哈欠，睡眼蓬鬆的裹了件披風，趿拉著繡鞋朝樓下走去。
外頭的人顯然等不及了，開始扯著喉嚨大喊，「青月姑娘，青月姑娘！開開門啊，我是白秋啊，青月姑娘……」
大力拍門的動作落了空，白秋剎不住力道一個猛子向前扎去，被一隻柔弱無骨的小手穩穩扶住站好。
蘇葵手提著盞青蓮燈，瞥著她發紅的手掌問她，「這大半夜的，做什麼擾人清夢，可是你家小姐要胭脂？進來坐吧，我去給你拿。」
還未轉身，白秋已經眼眶發紅的緊緊拉住她的手，嗓音止不住的恐慌，哽咽道：「不是的，青月姑娘，您去看看我們小姐吧，她、她不行了……」
美麗的眸子瞳孔緊縮，蘇葵眯著眼，似在認真分析她的話，「你說，瀲灩？」
「是啊，您去看看她吧！嗚嗚嗚……我家小姐真是太可憐了，她、她……」
蘇葵蹙起秀氣的眉頭，抬手打斷了她，「很嚴重？我早說了她待在那種地方遲早出事兒，走吧，去看看！」
白秋匆匆擦了把眼淚，應了聲，連忙在前頭帶路。
蘇葵闔門，跟著她從瀟湘閣後門悄悄進去，剛一進入瀲灩房間，她腳步便頓住了。
空氣里瀰漫著冰涼的死氣，鼻息間仿佛還帶著若有似無的血腥味道，她看了白秋一眼，她已經自動噤聲，隻眼眶紅腫，不住往下撲簌簌掉著淚珠子。
輕輕放下青蓮燈，她抬步緩緩朝掩著紗帳的內室走去。
撩開紗簾，血腥氣味更重，熏得她皺緊眉，加快了腳步，匆匆來到床邊。
瀲灩此時面色慘白，哪還有丁點兒人氣，躺在床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全靠口的參片吊著命罷了。
☆、417.第417章 胭脂鋪的青狐妖（十一）
417.第417章 胭脂鋪的青狐妖（十一）
見蘇葵走來，她美眸眨了眨，艱難的笑著，抬手去拉她的。
蘇葵忙將手放進她掌心，入手便覺得那觸感真的和死人沒有任何差別，冰冷，僵硬。
她氣若遊絲，說一句便要喘一陣兒，「你來啦？」
蘇葵不答反而，見到她脖子幾乎被咬下的皮肉，頓時知道了是怎麼回事，眸掠過暗光，她嘆氣，「何苦呢？」
瀲灩笑的艱難，「苦什麼？我自己選的路，如今，我也認了。」
蘇葵不再說話，只是握緊了她的手，陪她靜靜走完最後一程。
看到這裡，所有人應該已經明白了，瀲灩和蘇葵做過交易，但她不願拿愛來換，便每逢初一十五，交給蘇葵一滴心頭血，以此換取令人驚羨的美貌。
蘇葵沒問過她為何投身煙花之地，不接客、不陪酒。她如今的下場蘇葵是料想的到的，一日兩日，客人貪圖新鮮，也許會放過她。可哪日要攤個位高權重的，她便無路可逃。
如今，可不是最好的例子。
瀲灩最終沒有熬過去，她在外頭剛剛露出魚肚白時，緩緩闔了那雙無論何時都浸滿了憂愁的眼睛。
外頭的又開始下起小雨來，不知是否老天也在為這個半生悽苦的女子感到惋惜。
至少蘇葵是遺憾的，來到這個世界為數不多的朋友，徹底與她天人相隔。
蘇葵希望她走過輪迴時，不再那麼執著，安安心心的投胎，來世做個好人家的姑娘。
那盞青蓮燈的燈芯早熄滅了，蘇葵一手提著它，一手捏著把瀲灩所繪的白玉蘭花樣的油紙傘，慢悠悠的晃蕩在這條彎曲迂迴的青石小巷內。
人各有命，她不能干涉。
干擾天道，是會受到懲罰的。
而且，瀲灩只怕早累了倦了，雖然死前的遭遇太過屈辱，但結局，也算殊途同歸了吧？
她垂著眸子漫無目的的想，青色的裙擺濺了不少水花，她也沒心思去理，下一刻卻撞了什麼東西。
身子慣性的往前一撲，被兩隻修長的手臂牢牢扶住，才避免摔倒。
低頭的那一瞬間，蘇葵聞到十分特殊的藥香氣味，而後迅速站穩，抬高傘沿兒朝那人望去。
溫潤冷淡的眸，眼尾微微下垂，睫毛纖長疏朗的樣子，顯得人畜無害。他應該是個久病多年的人，坐在輪椅，一身月白長袍繡著飄逸雅致的仙鶴，皮膚蒼白，略略泛白的雙唇不沾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