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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34:43 作者: 棠不吝
若是以前,被皇帝這麼訓斥了一通,只怕什麼話都忘個一乾二淨了,斷然不會有如今的氣魄,敢公然頂撞皇帝,還叫他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來。
他微微眯起雙眸,心思便轉開了。看來是時候查一查,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景流鳶身發生了什麼了。
無意間轉頭,竟直直與一雙漾水眸子撞在了一起,那雙眼睛裡,沁著寒意,嘲諷的望著他。
南靖宇怔了一怔,剛反應過來,那人已經扭頭堅定的看著永祿皇帝,鄭重磕了個響頭。
「請父皇明察!」額頭觸及地面的力道之大,直接將剛好了沒幾日的額頭再次撞的烏青。
「流鳶!」南玄戈驚得睚呲欲裂,雙目通紅,幾步沖了去扶住頭昏腦漲的蘇葵,猛地轉頭神色漠然地看著永祿皇帝,牙齦緊咬,片刻一字一句,字字泣血道:「皇!南靖然是你的兒子,我不是了麼?我自出生便留在掖庭,不曾見過你一面。但捫心自問,我何錯之有?我不知那些前因往事,更不願提起,但您知道今日在早課時,南靖然是如何趾高氣揚對我說的麼?」
南靖宇臉色發青,柔貴妃更是心頭驟然一緊,想阻止,已然是來不及了。
永祿皇帝在位多年,雖然不曾對國家社稷做出多大貢獻,但委實不算昏君。他也是從小在權利傾軋的皇宮長大的,對那些暗地裡的骯髒手段知道了解的不任何人少。
他不提,並不代表無知。他是厭煩那些兄弟之間為了權利爭得你死我活,但身為皇家之子,此事避無可避。
所以,聽到南玄戈的話後,他只略微思索一番,便瞭然於心。
「皇,您何必大動干戈,若氣壞了身子,便是整個國家的損失,臣妾也會心疼吶,您消消氣,到臣妾宮裡坐一會兒吧?」柔貴妃堪堪拭淨了淚水,期期艾艾道。
神色是掩飾不住的惶恐,尖銳的護甲深深扎進手心也沒有察覺。
「閉嘴!」永祿皇帝只是冷冷掃了她一眼,便沉聲對南玄戈道:「你繼續說!朕倒是要聽聽,是什麼事情讓你下此狠手!」
南玄戈一顆心直直墜落下去,他耳邊似乎能清晰地聽見心臟裂成碎片的聲音,不由身體發寒,這是他的好父親!他算是徹底明白了,署親疏遠——
掌心突然被一隻冰冷的小手捏了捏,南玄戈回望過去,便看到蘇葵略帶鼓勵的目光,心不由一暖。再回頭,聲音已然平靜的可怕。
「南靖然說,我是有娘生沒娘養的雜種!他還說,柔貴妃跟他講過,我母妃是一個給皇戴了綠帽子的女人,恬不知恥,還說我不是你的兒子,不知道是哪個男人的血脈!說我不配坐在國子監讀書,讓我滾,還聯合其他兄弟一起排擠我!」
永祿皇帝只能靜靜聽著,若不是額角爆出的青筋,幾乎很難發現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261.第261章 長公主(三十二)
261.第261章 長公主(三十二)
「說、繼續說!」他咬著牙,一字一頓,恨不能生啖人肉。
卻不知,究竟恨誰要多一些。
「生養之恩大過天,母妃當初拼死將我生下,定然是愛我極深的!不論她有什麼錯,都是我唯一的母妃,南靖然憑什麼侮辱母妃,她當初被送進掖庭卻沒有被剝落封號,論理,他也應該尊稱母妃一聲娘娘,而不是口口聲聲的賤|人,破鞋!若是再讓我聽到,我一樣照打不誤!」
好大的口氣——
蘇葵趕緊垂下眼,控制不住的抖動眼睫,旁人只道她是被南玄戈悲慘的經歷所感染,卻不知她心內已經憋到崩潰,眼底深處是滿滿的笑意。
「皇!您相信臣妾啊,臣、臣妾怎會做出如此無德無淑的事情,都是他、都是南玄戈的污衊啊皇!」柔貴妃被嚇的雙唇泛白,一下子撲倒在永祿皇帝腳邊,抱著他的大腿嚶嚶哭泣。
眼睫垂下的眸里,是滿目怨毒。
南靖宇亦一撩袍子,重重跪了下去,「父皇,母妃平日如何待人您也知道,還請明察,不要傷了母妃的心啊!」
他說著說著,竟然滿目悲戚,誠懇的望著永祿皇帝的眼睛。
然而,最冷帝王心,若是一個人的心腸真的硬下來,便是十個柔貴妃也融不化他已經結了冰的心。
作為當事人,皇帝當然知道當初是冤枉了如妃,可那時他權勢尚不能抓牢,只得將錯錯將她打入冷宮。向如為人溫良賢淑,實乃時間難得的好女子,他又怎麼會不心動。是他沒有能力保護住心愛的女人,如今回想起來,滿腦子全是當初下旨時如妃絕望哀傷的一瞥。
往日的記憶幾乎將他淹沒,他沒有做到對向如的承諾,也沒有保護好他們的孩子,還這樣冤枉他,冷待他——
想到他已經五十有餘了,若是以後到了地府,又有何顏面見她?
緊握的拳頭鬆了又握緊,終於忍不住低吼一聲,一腳踢開了柔貴妃,「滾!」
「啊——」柔貴妃驚呼一聲,額頭撞桌角,鮮血立馬涌了出來。
「母妃!太醫!快傳太醫!」南靖宇慌忙前,卻只來得及接住癱軟身體的柔貴妃。鮮血淋漓的畫面刺激著他的視線,他緊咬牙關,視線狠毒的在南玄戈與蘇葵身掃了一眼,這個仇,他記下了!
有朝一日,他定要將今日所受的屈辱,一一加倍奉還!
至於皇帝,南靖宇神色複雜,他一直以為皇帝多少對母妃是有愛意的,沒想到,這點兒微薄的寵愛,絲毫不及早已逝去十年的如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