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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22:44 作者: 三春景
務實的做法是明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選一而舍一就可以了。或許有真的天縱之才,可以二者兼得,但那實屬天選之子,華夏歷史漫長也沒出幾個,實在不必賭自己是不是『位面之子』。
做人呢,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有自知之明。可惜的是,絕大多數時候人都是沒有自知之明的,所以知識分子們紛紛表示,『我們全都要!』。
emmmmm…這就沒有辦法了,甚至有人看穿了這一點,堅定地做個務實者,想要懟醒這些人都很難。因為這群堅定全都要的人是真正的『理想主義者』,即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不怕夢想之路道阻且長,只要自己足夠堅定就可以了。
9102年了,依舊多的是人相信『人定勝天』,決心可以戰勝客觀存在的困難,更別說在那些遙遠時光中的人了。
現實主義和理想主義打嘴炮,永遠是贏不過理想主義的。當然,社會最終會用自己的方式教做人,只是那又如何呢。對於理想主義者來說,自己是抱著九死不悔的信念犧牲的,日後還有後來者,吾道不孤!
漢代其實還是挺務實的,務虛的風格是後來才慢慢形成的。但依舊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相關思潮的影響,大家崇拜在名利上有所成就的人。與此同時,一位真的能扔下名利的『名士』同樣會被人頂禮膜拜,作為偶像。
其實想想也是,這些讀書人,即使是最底層的讀書人,也是沒有生存危機的——和真正的底層人民不一樣,底層讀書人的窮,那好比現代打工族的窮,和真正落後國家、有饑饉問題的國家那種底層民眾的窮,那就不是一回事!這些讀書人,但凡不坐吃山空,總是能活下去的。
這些人,就有空想一些生存之外的東西了。
不管外物,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愿生活著…這無論哪一個世界,都是神話一樣的存在了。
顏異現在這種狀態在某種巧合之下竟是完全符合這個的——無論他原本的出發點是什麼,在外人看來,他都是一個典型的不拘名利、有名士風度、真正的讀書人了!
再聯繫他的事跡,和當不上官,所以『君子固窮』不同,他是在官途一片光明的時候選擇離開的…這就更讓人佩服了!
華夏人崇拜的並不是什麼都不做,閒在家的知識分子。如果真的是這種,那豈不是太多了?門檻太低,幾乎每一個知識分子都能做到。華夏人崇拜的是明明能夠去攫取權力和財富,最終卻放棄了的知識分子。
所謂『名利於我如浮雲』,就是如此了。
梁師道觀摩顏異辭官以後讀書所得,更是讚嘆,道:「吾亦收到長安同門的書信,有說昭明如今…幾位師長如今在昭明身上寄予了厚望…」
對於一個學派來說,既需要朝堂上有人,也需要學術陣地上出現閃耀的明星。原本大家對顏異的定位是前者,看他當時的勢頭,三公九卿簡直就是囊中之物了!但顏異忽然辭官,讓大家始料未及…
而如今,源源不斷的學術成果從東莞送到長安…大家紛紛有了猜測,有人暗暗覺得會不會是履足長安官場反而讓這位復聖嫡傳一時頓悟了?說起來,顏子本來就是那種不重名利的人,其豁達風度也是孔子門下第一,最受孔子喜愛的學生,不是沒有理由的啊。
『有乃祖之風』,這是學術界暗搓搓出現的最新評價,說的正是顏異。考慮到祖宗是顏回,這真是一個極高的榮譽了。
顏異自己閉門不出,將自己局限在東莞的小小天地之中,是不知道這些事的。不過就算他知道這些事也不會說什麼,更不會因此有什麼反應——所有的一切都搞錯了,只能說世事就是如此可笑可嘆…人類的悲喜很大程度是確實從不相通。
更何況,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些東西已經不重要了。
梁師道和顏異有一搭沒一搭地談話,主要是梁師道說,顏異有一兩句回應而已。而在一旁,顏守是作為陪客,頗為尷尬地陪著的。倒不是顏異或者梁師道想讓他做陪客,梁師道又不認識他,只是院子小,他這麼個人就在這裡,總不能當作沒看見他吧?
而對於顏守來說,他其實也不想做這個陪客。梁師道的到來是一個意外,他很擔心梁師道一個禿嚕就把不夜翁主回到大漢,人在長安的消息給帶了出來。雖說他早就想過這件事遲早會發生,但他並不想顏異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自己正好在場。
這樣的話,場面是真的不太好看。
看著滔滔不絕說起自己四處遊歷之事的梁師道,顏守只希望他沉迷於分享旅遊經歷,而不要把話題帶到熱點新聞上。就算帶到熱點新聞上,也說些讀書人關注的,比如說學派撕逼,又比如說朝堂上的波詭雲譎。
想到這裡,顏守又卡殼了,他忽然覺得這也不能深說。因為陳嫣回到大漢之後就在政壇和學術領域展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存在感,說起最近的大變化,提到她實屬尋常,哪怕是當一個背景人物來說都是很有必要的。
想到這裡,顏守尷尬地坐立不安。就是這種等待最終宣判的時候最難熬了,顏守甚至有數次忍不住要找藉口暫時離開。但最後他卻什麼都沒做,選擇了做一個安安靜靜的壁花。
死也死個明白吧…
「聽我說了這些小事,昭明恐怕覺得無聊吧?」梁師道還有點兒不太好意思,他說起自己的真實經歷總有一些難以剎住車的感覺。仔細想想,自己經歷過覺得有意思,在別人看來卻不一定,說不定還會覺得無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