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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22:44 作者: 三春景
具體去做這件事的人是顏守,之所以讓他去做這件事,理由依舊是那個——反正他已經知道這件事的前後首尾了,解下來涉及到這件事的,依舊還讓他去就是了。這樣至少能防止秘密被更多人知道,招來禍患!
顏守只能兢兢業業地做事,但他真心覺得這樣不是個事兒!
經歷了這些事,他有一種直覺,他覺得有些事情是這樣的…越是避免其發生,就越是事與願違!
其實這件事就算讓顏異知道了又如何呢?難道那件事還有辦法挽回嗎?以顏異的性格,恐怕也不會去做這種嘗試了。倒不是『好馬不吃回頭草』這樣的想法,也不是在乎自己的自尊心,純粹是無法那樣做了而已。
他覺得自己對不起人家,他的選擇就只有永遠不去出現在人家面前了。
至於說顏異不知道陳嫣回到大漢,就能更順利地忘掉對方,顏守覺得更是無稽之談。他現在每年冬天都要奉命去看看顏異,主要是確定一下顏異的狀態,顏產可不希望自己的兒子消沉下去。
顏守看到的確實不是一個消沉的顏異,他每天認真讀書,學問越發精深。他很用心地生活,身體康健,一年到頭常常連小病也沒有…但是這不意味著他在遺忘,事實恰好相反,這種一眼望得到頭的生活讓記憶更清晰了。
別人不知道,顏守卻是知道的…顏異這樣生活的唯一目的只是為了活得長長久久,至少比陳嫣活得久一些。對於他來說,現在活著本身就是最苦的,而他必須要接納這些痛苦的東西。
自我折磨是愧疚的人很容易選擇的路。
現在顏異就走在這樣一條路上。
一個可以踏上這樣路的人,說什麼終有一天會遺忘?真等到他能遺忘了,他的生命也就無所依憑了,說不定那是更糟糕的情況!
只是顏守知道這件事的真實樣子,不代表顏產也能理解,很多時候他就是一個典型的封建家長。他對於自己的兒子是寄予厚望的,但他並不會試圖去了解自己兒子的內心世界。
顏守排除著信件,心裡其實是憂慮的…如果顏異突然從別的渠道知道了這件事該怎麼辦?
事情總有瞞不住的時候…說實在的,事情本身不會變得更加嚴重了。顏產之所以會下達這樣的任務,也是覺得自己的兒子就算不小心知道了這件事也不能做什麼。他會更痛苦嗎?不會的。他會因此痛恨他的父親嗎?也不會。
顏異到底是儒家教導出來的學子,很多習慣是刻在骨子裡的…他無法去對自己的父親指摘什麼。
但是,在這件事裡會裡外不是人的是他顏守啊!
顏守不知道為什麼,相比起族長顏產,心裡更隱隱畏懼顏異這個宗子。
這或許是當年的一些後遺症…有那麼一瞬間,一次,或者不止一次,顏異是真的痛恨他,痛恨到想要殺了他——這並不奇怪,人的想法千奇百怪,一時有這種衝動再正常不過。
同時人也有自制力,有理智,所以這也只是顏異某一個瞬間的想法而已。
但顏守是真的被嚇到了…顏異並不是一個兇惡的人,甚至連嚴苛都算不上,按理來說他不應該害怕。可是作為這些年顏異生活狀態的見證者,他始終無法安心下來——當他對待自己如此下得了狠心的時候,就無法將全部的希望寄託於他的自制力了。
或許顏守的理智知道,他害怕的東西幾乎不可能發生。但潛意識裡,他是不能不害怕的。這大概是人作為一種動物,天性里的東西…與猛獸為伴,縱使知道這頭猛獸通人性,並不會傷害自己,依舊會坐立不安。
因為有這樣的憂慮,這個冬天他去到東莞縣的時候顯得格外憂心忡忡。
顏守來道東莞縣的時候顏異並不在家,留守在家的老僕告訴他,顏異見今日的日頭好,出門登山去了。
一開始的自我封閉之後,顏異偶爾會出門。不過他出門的地點依舊很有限,春天的時候他喜歡去城郊河邊,夏天的時候則是周山上,他甚至在周山上買下了很小的一塊土地,建了一座小樓,夏天的時候就住在那裡。那段時間他就不會讀書了,而是做和音樂相關的事。
秋天的時候最喜歡登山,冬天時候則是去圖書室那邊讀一會兒書。特別是下雪的日子,更是常去那邊!
如今已經是冬天了,但這幾天日光很好,躊躇了幾日,最終還是去登山了。
別人不知道,但顏守隱隱約約有一個猜測——顏異當年與陳嫣相識,很有可能就是在東莞縣。而這四季活動,也是當年留下來的習慣!
他常常會覺得這樣是不正常的…顏異的人生還很長呢,現在就這樣『周而復始』地生活?人雖然活著,又和死了有什麼分別?
但是他的想法是無用的,顏異終究是這樣生活了。
「那…那我便在家等昭明了。」顏守並不去顏異常去的那些地方,曾經有一次他去溪河邊找顏異…當時顏異看他的眼神,他並不想再經受第二次。
對於顏異來說,他是個真正不討喜的人。別的也就罷了,只是那些地方,顏異是真的不想看到他踏足!
顏守選擇在宅院中等待,到了暮色漸濃,顏異才從城外回來。見到顏守,他似乎沒有一點兒意外,換下登山時穿的便利衣裳,只是輕輕頷首:「阿兄來了。」
「是…受伯父伯母的囑託,為昭明你帶了一些東西。」顏夫人擔心顏異在東莞縣日子艱難,每次都會送很多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