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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22:44 作者: 三春景
說實在的,沈科長覺得這非常耐人尋味呢!
陳嫣是在小半天之後一起見的所有人。
「辛苦諸位了…」陳嫣站在屏風之後,艙房窗外的陽光投射進來,影子便映在花鳥紋樣的屏風上。一眾來拜見的人,紛紛低著頭,並不敢多看。
陳嫣緩緩從屏風後繞出來,又笑了:「全是吾之過錯,應該早些見各位的,卻沒想到到港之後還有許多俗事。」
其他人能說什麼呢,只能紛紛表示『不耽誤,一點兒也不耽誤,翁主貴人事忙,這本就是應當的…』——不是陳嫣的錯,完全是他們失禮,應該計算一下時間,遲一些來拜見才是。只是內心急切,這才失了分寸云云。
陳嫣笑笑,不說話,一步一步走到了打頭的一個年輕人身前:「是郭先生嗎?」
郭凌是低著頭的,所以能看到菡萏色的裙擺,刺繡繁複,上面還夾織了金絲銀線,一點兒鞋尖露了出來,鞋頭上繡了戲水的錦鯉,錦鯉邊上有荷花,荷花是用細碎的寶石串出來的,流光溢彩。
有一瞬間的出神,郭凌卻很快收回了神思,拱手道:「當不得、當不得,翁主過於客氣了…我年少不知事,不過是諸位同僚扶持,這才舔居此位。翁主尊稱先生,太過了。」
陳嫣一下就就笑了出來:「我曾聽說,郭先生在蓬萊島是無人不懼的,只因為行事果決,既是敢於獎賞,也是敢於…殺人——您這樣的少年人,怎麼能說出這樣暮氣的話?」
有些事情能做不能說,拿到檯面上就是另一回事了。但是陳嫣現在就是輕飄飄吐出了『殺人』兩個字,此時其他人已經是一個激靈,脊背生出一片冷汗了。
反而是郭凌本人,眼觀鼻鼻觀心,似乎是絲毫不受觸動的樣子。
看到他這個表現,陳嫣也沒有繼續說什麼,轉頭和別人說話去了。先把每個人和資料上對上,閒話兩句——說實在的,這才像是主傭第一次見面說話該有的樣子,大家只是認識認識,至於更多的事,那得等到稍後。
第一次見面還是和睦、穩定為主。
不過,陳嫣哪裡是甘於如此的人,與大家說了一圈話之後,她很快話鋒一轉,道:「宋科長…」
宋科長太陽穴跳了跳了,本能地不想聽,但理智壓倒了本能,緩步出列,道:「翁主…」
陳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目光很快轉移到旁邊點燃的香爐上,用調香的工具撥弄了幾下香爐內的香料:「宋科長在我家產業做工多少年了?」
宋科長嘴唇抖了抖,輕聲道:「回稟翁主,十、十二年…」
「十二年啊,那可真夠長的,不可不扣的老人了。」陳嫣嘆了幾聲,聲音非常輕:「前後做足了十二年的老人,大多都身居高位,再不濟也能舒舒服服過日子。想宋科長這樣,位置不上不下,還辛苦的可不多。」
來到蓬萊島上做事,雖說可以帶家眷,每年也有回老家探親的假期,但對於不太願意長久遠離家鄉的華夏人來說,始終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有得選,宋科長確實不會願意來到蓬萊島。
「宋科長心中恐怕有怨言吧…怨我不照顧老人…」陳嫣聲音不大,但是在艙室之內卻聽的清清楚楚,因為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不敢發出一丁點兒響動。
話音剛落,一片寂靜,能聽到的些微響動就是陳嫣弄香爐發出的輕微觸碰、悉悉索索聲。
「不、不敢!小人怎麼敢!」宋科長額頭的汗『唰』地流了下來:「小人原不過是吃了上頓沒下頓、赤貧人家子弟!若是無翁主提拔,哪能有如今!再是感激不過,哪裡來得怨。」
陳嫣卻不管他的『表演』,她今天就是要一見面就發難,將所有人打個措手不及。
當下接過身邊秘書遞來的一疊文書,往宋科長腳下一扔:「話可不能隨便說,若是這就是宋科長的感激,那我還真不敢要!您看看,要我親口說出來嗎?」
文書上記載的是宋科長損公肥私的證據…但有一說一,這種程度的撈好處,尚在容忍範圍之內。雖然說『水至清則無魚』是一句很混帳的話,聽起來像是在給貪污腐敗開脫…然而事實上卻是一種無奈的現實。
所以,一般來說這種程度的作為是不會讓一個倒台的…陳嫣之所以拿這個來恐嚇對方,只是因為那些小九九不好放到明面上來說——一旦拿到明面上說,證據不好收集,難以服眾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那太容易『心證』了,一不小心就會牽涉大半個蓬萊島,打擊面太大,事情收場起來麻煩。
陳嫣就算是想輪換掉蓬萊島上但多數雇員,還要斬斷一些不該伸出來的『小手』,也不能這麼直接正面剛。不是不能,而是真沒必要…不過她可能不知道,她現在這樣的做派,在在場的人眼裡已經是不折不扣的『正面剛』了。
宋科長哆哆嗦嗦地把文書撿起來,才知道這是什麼,心裡知道這不過是『潛規則』認可範圍內的錯處,但又不能當著陳嫣的面這麼解釋。領導在的時候講什麼潛規則,講『世情如此』,這不是找不自在麼!
當即就拜倒在地:「翁主、翁主,這…小人糊塗啊!」
陳嫣也不和他廢話,揮揮手道:「按照道理來說,我該撤了宋科長的職,送宋科長回中原…宋科長日後也和我家產業沒關係了…」
其實就是撤職、追責…但這是很難接受的,一方面,宋科長還能工作一些年,占住現在這個位置,收入豐厚,還有種種收入之外的好處。另一方面,順利退休的中高層還有退休金可拿,這樣開除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