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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22:44 作者: 三春景
    此時兩個人結伴而行,並肩走在前面步行,其他人就只能跟在後面…真有點委委屈屈…

    桑弘羊本來沒打算邀請陳嫣一起走,雖然今天兩人回家的方向完全一致,但兩人平常見面頗多,實在沒必要這個時候還要粘在一起,又不是少時小朋友了,離了小夥伴一刻也不行!

    之所以偏偏叫住了陳嫣,是因為桑弘羊看到了陳嫣的心不在焉。

    今天的年末宴,陳嫣看起來真的非常開心,就和往年她參加過的年末宴一樣。但桑弘羊這個最了解她的人看穿了一切,明明是眾星捧月的中心,明明是眾人追逐的焦點,明明她始終是笑眯眯的,可她就是不對勁!

    人在這裡,但魂卻不在。

    桑弘羊並不是一個瑣碎老婆子,什麼事情都要管一管。但是陳嫣是不一樣的,有的時候他對陳嫣比對自己還要上心…他自己也覺得這難以理解,但沒辦法,這或許就是習慣的力量?反正從小到大,他已經習慣於此了,也就再也改不掉了。

    改不掉就改不掉吧…與其說桑弘羊是認命了,還不如說他也根本沒想過要反抗這個。

    陳嫣的特殊狀態也不止他一個人看到,剛剛宋飛熊也看到了。只不過宋飛熊是和自己老父親一起來的,約好了父女兩個一起回去。這個時候也走不開,只能暗示桑弘羊注意一下陳嫣的情況了。

    兩人的關係從來不好,也只有在事關陳嫣的情況下才能夠這樣默契了。

    走在路上,冬日寒涼的空氣撲面而來,本身臉上緋紅滾燙的陳嫣覺得特別舒服…就是身上的衣服、斗篷太厚了一點兒。不過她也知道現在冷熱相激說不定就要生病了,這個時候一場感冒發燒就可以要人命,她可不想嘗試鬼門關上走一遭!所以在這上面非常配合。

    「子恆是有什麼要與我說的嗎?」最後卻是陳嫣先開口了。

    桑弘羊還在組織語言,想著怎麼問她比較好,陳嫣就先把一切說出來了——她本來並不明白為什麼桑弘羊要和她結伴而行,剛剛的酒精顯然起了作用,她的頭腦遠沒有平常清醒。不過等到外面清冷的空氣一激,那點兒微醺立刻就消散了,於是前後一想,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桑弘羊分明是有話要和她說。

    「…你…近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寧…」其實說是心神不寧已經算是客氣的了,乾脆說陳嫣是魂不守舍比較合適!

    今天陳嫣的狀態算是最近一段時間最好的,恐怕是為了年末宴特意打起了精神。但即使是如此,她的不在狀態也是清清楚楚的,根本瞞不過桑弘羊的眼睛。

    「這個啊…」陳嫣似乎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嘟囔了一聲,卻只是含糊而已。

    旁邊是打著燈籠的婢女,照亮了前面一點點路。陳嫣就盯著朦朦朧朧的燈籠出神,就好像那很讓人著迷一樣。

    桑弘羊也不催她,就靜靜地等著。

    過了一會兒陳嫣才道:「子恆…只有這個…只有這個,我不希望你問我。你是知道我的,我絕不會騙你,也無法騙你…所以別問了。」

    不能欺騙,所以只能什麼都不說了。

    「這世上的人,即使親如父母與子女,妻子與丈夫,依舊無法全然相知。子恆…這一次就讓我保守秘密吧…」

    陳嫣這樣說著,桑弘羊的心不斷往下墜。一半是因為陳嫣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們再要好再親密,也是兩個人,而不是一個人,有些事是不能碰的。另一半則是因為陳嫣都如此說了,恰恰是因為這件事實在不好說。

    「是——」桑弘羊剛要吐出那個名字——陳嫣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至少猜測的方向是有的。剛剛要問陳嫣,那是為了引出接下來的話。他關心的是陳嫣現在的狀況,至於『某人』,他原本一點兒也不在意。

    「子恆…別說出來!」桑弘羊了解陳嫣,而陳嫣也一樣了解桑弘羊。桑弘羊能夠猜出她現在在為什麼如此心不在焉,這是理所當然的,就像太陽每日從東方升起一樣,一點兒也不用懷疑。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阻止桑弘羊,在他什麼都還沒有說的時候。

    要說為什麼不願意他提起一點點,一方面是因為有點兒難為情,她始終是想保守一點兒屬於女孩子的秘密的。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自己也在逃避,在這個問題上她不願深想,不能深想啊…

    桑弘羊停下了腳步,與此同時,陳嫣也停下來了。借著微弱的光,他看她得到臉就在夜色月微光中明明滅滅…其實說到這個地步,他已經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事才這樣魂不守舍的了。但是,就是因為這樣才覺得難以理解。

    他想說『值得嗎』,但最終什麼都沒有問出口。因為在那一瞬間,他終於不得不承認…即使他們兩個再彼此了解,再相依為命,再決心在這動盪的人間並肩作戰,依舊改變不了他們其實是兩個人的事實。

    一個人的內心尚且會為了一件事打架,彼此糾結的時候不是沒有,換成兩個人…無法完全理解另一個人,這簡直是必然的,只是過去的他始終不承認而已。又或者說,過去沒有機會將這一點展露出來。而現今,隨著顏異這個不確定因素出現,一切都不一樣了。

    是的,就是顏異,陳嫣這些日子的心不在焉全都是因為這個男人。

    桑弘羊其實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只不過知道是一回事,減輕陳嫣受到的影響是另一回事,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同路——所以才說桑弘羊並不在乎陳嫣是因為什麼才這樣失常,他在意的始終是陳嫣本身的心理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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