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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22:44 作者: 三春景
    無論哪個朝代,賦稅的種類都是很多的,人頭稅、土地稅、商稅…若永不加賦真的是永不加賦,政府該怎麼活?

    所以說,單純從某一稅上看並不覺得古代自耕農多辛苦,但將所有稅都分攤到農夫土地上,就會發現其實沒什麼剩餘了。

    比底層小民好一些的,有中小地主(因為精耕細作還不發達,漢代的小地主還需要自己勞動)、小官吏(漢代的小官吏出了名的窮)、小商販,然而即使這些人並不寬裕,在嫁妝上卻很捨得,花錢大約在兩三萬,已經是小老百姓的十倍了。

    不過兩三萬也就是兩三金,這樣一想也就不多了。

    再往上走就是大戶人家了,大官、大商人什麼的,這裡要說,大官若是正常收入(包括正常的『灰色收入』),賺錢能力肯定是不如大商人的,所以嫁妝上可能不如後者。大商人以卓文君出嫁時有『僮百人,錢百萬』云云大概可知,有幾百萬錢的嫁妝了。

    當然了,卓文君她家是蜀地首富級別,一般大商人都不能比,但大幾十萬還是免不了。

    相比之下大官家的女兒要『收斂』一些,可十來個奴婢僮僕、絲綢若干、私房錢、馬車…這些總是要要的。沒個二三十萬,根本置辦不下來,而二三十萬,這已經是最低標準了。

    而處在最頂層的,當然是王公貴族之家了!

    其實這一階層出嫁時已經無限接近所謂的『十里紅妝』了,幾乎什麼東西都會準備,而且統統只要最好的。僕人、牛馬、房舍田畝、作坊店鋪、絲綢、銅器、漆器、金銀器、衣被、錢…豐富地驚人!

    這一階層的女兒出嫁大約會花費百萬錢到千萬錢,這是普遍情況——也有非普遍情況的。比如說侯爵家庭沒落了,又比如說這個女兒是庶出的,而且沒有討父親寵愛等等等等吧,但底線還是卡住了二三十萬,不然這樣的家庭也丟不起那人!

    劉啟留給陳嫣的嫁妝就是按照最高標準安排的,奴婢僮僕過百,其中還有不少是有專業技能的,這種奴僕價格高的驚人!十幾二十萬的都有。不過說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諷刺,最值錢的並不是這一類奴僕,而是漂亮的、能歌善舞的歌姬舞女,這些幾十萬上百萬也是有的呢!只能說,最頂尖的那個階層,真的就不在乎錢了。給女兒陪嫁幾百萬似乎也不奇怪了,畢竟買個最好的歌姬舞女還得要幾十萬上百萬呢!

    除了僮僕,還有田地、房宅、器物等等,全都齊備非常,顯然是經過仔細考慮過的。

    重要的不是花費多少,重要的是花了心思!真要說花費,原本分的值錢珍寶之物就遠不止這個價錢了。

    劉啟是知道自己等不到陳嫣長大了,這才事事都安排妥當。

    這一筆『嫁妝』,按照劉啟在遺命中的說法『以充妝奩』,可是相當讓人眼紅的!隆慮心中估計,將來自己也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了。至於已經出嫁了的、沒有出嫁的,恐怕都比不上!

    然而,若她們知道這筆『嫁妝』遠不如表面上看起來簡單,只怕會更加嫉妒。

    比如嫁妝里房舍包括了陽陵邑大宅一所,表面上沒什麼問題,但大宅里原本是一應俱全的!家具、擺設、用具全都有,而且都是好東西!這些東西加起來恐怕比房子值錢的多。

    然而再多的錢又怎麼樣呢?陳嫣寧願不要這些錢,只希望『父親』能多陪自己,哪怕多一天也好…

    手指撫過竹簡上熟悉的字——當然熟悉了!隸書批註是大舅親子注的,陳嫣從小看到大。這些故舊東西,每次見到,都忍不住出神良久。

    「翁主…」朱孟從外面踏進來,恭恭敬敬道:「方才長安來人,請翁主回長安呢。」

    朱孟原本是劉啟身邊的第一號宦官,也可以說是權勢極大了。不過宦官這種存在向來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新天子繼位,也就是他們挪地方的時候了。如他這種地位高的,還格外礙眼,歷代都是不動聲色地明升暗降,然後再打壓,最後可能就找不到了。

    劉啟生前就安排了朱孟在他死後去照顧陳嫣…其實陳嫣有給他機會選,若是他打算繼續留在宮裡搏一搏,她也不強求。雖說宦官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朱孟憑藉著這麼多年的人脈積累,也不一定不能有所作為。

    不過朱孟最終還是選擇了來侍奉陳嫣,陳嫣沒有問他為什麼這麼選。是因為天子囑託,還是因為厭倦了宮廷中的生活,又或者覺得自己在宦官的戰爭中獲勝希望不大…陳嫣沒問,朱孟也沒有說。

    而自從朱孟來到陳嫣身邊侍奉,很快就成為了陳嫣身邊能夠和傅母益比肩的人物,他和傅母益一個主外一個主內,樁樁件件都辦的漂亮又順心——陳嫣有的時候會覺得,一個能夠在未央宮掌管上下的人到自己身邊來是不是有點兒屈才?

    她沒說過這話,因為沒有必要說。

    「回長安?」陳嫣回過神來,一下就明白了,「這麼快啊…」

    這麼快已經要三個月了。

    三個月出國喪,當然了,天子駕崩,最親近的一些人肯定是要繼續守孝的。但三個月依舊是一條界線,哪怕是還沒有出孝的人,這個時候也能進行正常的社交活動了。

    天子駕崩了當然是大事,但日子還得接著往下過,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很快一切如常……

    朱孟恭敬地低著頭,仿佛從來不是那個在未央宮中連貴人都要小心對待地常侍,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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