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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22:44 作者: 三春景
陳嫣覺得這很正常——宋高雖然是農家的大人物,身邊也有十幾個學生,但生活真的很樸素。以他的情況,物質上的享受恐怕是沒有的,如絲綿這種也用不上,身為他的女兒,又怎麼會相關的技能呢?更何況此時的主流方法還是將絲綿打碎了絮進被服來用,如陳嫣這種扯絲綿的手法,還是她去年做綿被時弄出來的。
第一次做這個,做成這樣也情有可原啊!
桑弘羊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也沒什麼。但是,當宋飛熊開始動剪刀、動針線的時候,他就再也沒有限制了,發出了快活的笑聲,「哈哈哈哈哈!你到底是不是個女郎,連針線縫補也亂來?」
這下就連陳嫣也驚訝地看了過來…看到了宋飛熊手上有些糟糕的半成品。說實在的,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宋飛熊從一開始給她的印象就是能幹、性格好!能幹這一點只要長眼睛就能看到。她從小就沒了母親,和父親相依為命生活,家裡的事務很早就是她一肩挑了,不能幹不行啊!
一個人在正院這邊獨立生活,雖然陳嫣安排了婢女照顧她,但她全然不用,自己就能把自己照顧的很好了!各種家務事,她都手到擒來。理所當然的,陳嫣自然會覺得縫縫補補這種針線活兒她絕對不在話下。
但現實告訴她,她想太多了!
宋飛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確實很早就開始照顧自己與父親的生活了,只不過日常生活中她也不是什麼都能做到的。就比如說裁剪、縫補這種,她好似天生就沒有什麼天賦。
好在家裡平常也沒什麼機會做新衣,真到那個時候就拜託父親學生的家眷來做就好了。至於常見的衣裳破了需要修補,她勉勉強強也能做吧…最多、最多就是縫的難看一點兒。
宋高是什麼人?第一他不講究這些,一個穿麻衣的人,會計較衣裳上面補的口子不夠美觀嗎?第二,他疼愛女兒。女兒縫補的衣裳,雖說差了一些,但他又怎麼會嫌棄呢。
宋飛熊雖然平常表現的十分大度,但和很多小女孩兒一樣,也是有不能踩到的死穴的——就像偏向豐滿的女孩子不喜歡別人說自己胖,小個子女孩子不樂意別人提自己腿短。針線活不好的宋飛熊自然也會因為桑弘羊踩死穴踩的准準的,而惱羞成怒啦!
抄起旁邊一塊衣料扔到桑弘羊身上,惱道:「桑公子倒是會笑!敢問您又會拿針線啦?」
桑弘羊好不容易占一次上風,一點兒也不為被砸這種小事生氣。笑嘻嘻地將布料從自己身上摘下來,道:「這又不是一回事兒!人和人擅長的不同,將來要做的也不同。我日後又不必縫縫補補…倒是你,一個女郎,這個自然是要做好的啊!」
「執麻枲,治絲繭,織紝組紃,學女事以共衣服…」桑弘羊拉長了調子念道,這正是今日公孫老師課堂上念誦的『禮記』《內則》中的內容,講的女子應該學紡織縫紉,並且勤於此道。
宋飛熊氣的臉紅,可還真拿那笑嘻嘻的壞小子沒辦法。他說的有錯嗎?當然沒錯!這是社會公認的道理。
陳嫣本來是不想加入這一場『桑宋戰爭N.0』的,畢竟這兩人基本上每回碰面都要來一回。而如果每次並無多少惡意的摩擦她都迫不及待摻活一腳,倒像是她太愛指手畫腳了。
說到底,這兩人一個是她的同學,一個是她家賓客的女兒,都算是她的朋友了。但他們彼此之間是不是朋友關係,這又不是陳嫣能管得著的了!她太過多嘴,是站在什麼位置呢?站在朋友位置,一次兩次就夠了,每次都出手,未免多管閒事。站在『不夜翁主』這個身份?那未免太以勢壓人了,更不可取。
不過聽桑弘羊開始說話些她也不同意的話之後,她就有了摻活進來的理由了。
輕輕咳嗽了一下,陳嫣看向桑弘羊,笑著道:「桑公子?」
陳嫣只要正正經經叫他『桑公子』,桑弘羊就知道准沒好事兒!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
這才想起來:對哦,嫣翁主也是女子!她對於女子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的規矩,向來都是十分輕視的!如果典籍文章上有這種話,她向來是當廢話的——搞球!說順嘴了!
陳嫣微微一笑,然後才慢條斯理道:「女子就一定要善於縫紉之事?恐怕不見得罷!我家中長輩、同輩的女子,也不見幾個會針線活兒的。宋女郎若是將來能撐起家業,她就算僱人為她縫補,又有誰能多話呢?」
人家有錢,自己找人做縫縫補補的事情,其他人吃得撐了才會說——就算說,估計也是羨慕嫉妒。
這個桑弘羊又該怎麼接?只能原地裝死了。
宜將剩勇追窮寇,陳嫣又和顏悅色道:「還說天底下男子就該撐起一家重擔呢!可是桑公子觀之,又有多少人家做的到?」
男尊女卑是各個學說都認可的,男子是一家之主,也是大家認可的。而在認可這個的同時,也幾乎是同意男子必須肩負起養家重擔。從某種意義上這可以看成是權利與義務的對等關係,男人想要取得壓倒性的地位,那就得在經濟上徹底支撐起家庭。相對的,後世女性地位越來越高,那也不是人的覺悟越來越高了,而是女性走出家門工作,實現了經濟獨立!
而在這個時代呢,按照各個提倡男尊女卑的大佬所說的,女人就該這樣,就該那樣——那男人呢?按照各位大佬的要求,男人做到了他們理想中的那種狀態嗎?答案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