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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22:44 作者: 三春景
    見到這個場景,兩姐妹互相對視一眼,陳嫣迅速道:「大姐,我們去走走吧,輜車裡坐了那麼一會兒,現在還有些氣悶…」

    「你就是身體太弱了!」陳嬌忍不住道——嘴上這麼說,身體卻很誠實,走在前面領著陳嫣去逛堂邑侯府。

    說來慚愧,陳嫣雖然這輩子姓陳,是堂邑侯侯女,但她對這座府邸確實不熟,每次來這裡也就是乖乖呆在院子裡而已。

    「…其實也沒有什麼可看之處,喏,那邊——」陳嬌本打算給陳嫣指出一片梅花林,結果正好看到兩個穿絲衣的女孩子。不是侯府奴僕,但若說是侯府主人也不像。侯府的主人是有數的,陳嬌掰著手指頭都能算清楚!

    轉念一想,陳嬌很快意識到這兩個是什麼人,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第33章 常棣(3)

    陳薔陳蘭姐妹二人隨著傅母繞道回院子,卻沒有想到繞道反而和陳嬌陳嫣撞上了——這種情況僅次於撞上館陶長公主!但陳嬌也不是什麼好惹的!陳蘭年紀小不知道, 陳薔卻是知道的, 這位館陶翁主著實不好相與!

    倒不是說陳嬌喜歡沒事兒找事兒,只是陳嬌這個人眼睛裡揉不得沙子。沒看見也就算了, 一旦看見堂邑侯府非館陶公主所生子女, 臉色總不會太好。她倒是不打人、不罵人,就是會吩咐身邊的宮中女官去給人說規矩、關禁閉…眼不見心不煩。

    不打不罵固然好, 但人都是要臉面的,更何況是陳薔這些人!或者說,他們更在乎臉面!

    她們實際上是侯門子女,卻因為特殊原因只能沒名沒份地活著。平常在後院面對奴僕, 如陳薔都是加倍擺出侯府千金的架子的,唯有如此才能維護她的自尊心。可要是被陳嬌撞見,派個宮人就『教規矩禮儀』『關禁閉』,這可是將臉皮扔在地上踩!誰也受不了這個啊!

    陳嬌攜著陳嫣經過園子邊的遊廊,這是避都避不過的,兩方只能面對面碰了個頭。

    傅母是機靈的,陳薔也不傻, 一隻手拉著幼妹陳蘭, 另一邊就低著頭退到遊廊邊上去了。不過也只是低著頭而已, 不若旁邊的傅母, 因為是堂邑侯府的奴僕, 躬身極深。

    陳嬌其實也知道自己這是瞎彆扭, 但她就是看不慣!父親有了自己兄弟姐妹之外的孩子——他有一次親眼看見父親與那些後院家伎所生的子女親昵, 這樣的場面卻從來沒有在自己兄弟姐妹中間見過!

    這就是陳嬌性格的霸道之處了,她不見得有多想要要這份父愛。但在她看來這本來就是屬於自己兄弟姐妹的東西,就算他們不要,又怎麼能讓一些賤妾子女染指?

    若不是有這樣的心情,她吃多了撐的才會去『提點』那些婢妾子女——真正的驕傲和普通的驕傲不同就在這裡了,普通的驕傲只不過是凌駕於那些弱者,其實沒什麼,仗勢欺人誰不會做?真正的驕傲就是看誰的地位高、權勢大、過的風光,面對這樣的人也不退縮!

    陳嬌就是如此,平常她哪裡專門為難陳薔這樣的人!她若是對著幹,那都是太子、隆慮公主這樣真正的天潢貴胄!

    不過這一次陳嬌帶著陳嫣,她其實不太樂意讓陳嫣看到自己做這些事。所以也只是遠遠的時候冷笑了一聲,等到擦肩而過之時,她連目光都沒有分給陳薔陳蘭姐妹一點點。好像遊廊邊上什麼都沒有一樣,就這樣過去了。

    「…阿嫣,平常沒有大姐陪著,不許隨便來後院!」

    「為甚?」

    「哪有那麼多為甚!你乖乖聽話就是了!」

    「哦。」陳嫣雖然覺得這很『霸權』,但…但她也不太在意能不能來後院,就、就隨便吧。

    「大姐!」陳蘭覺得大姐陳薔掐著自己手掌的勁兒越來越大,忍不住叫了出來——今天第二次被大姐掐了。

    陳薔知道姐妹二人是被無視了…一開始她也是希望被無視的,但真的被無視之後她卻覺得比被訓斥還要來的難堪!

    「大姐,你怎麼了?」陳蘭不知道陳薔的複雜心情,隨口問了一句,然後就艷羨道:「那個年紀和我一般大的便是不夜翁主了罷?我方才低頭看到了,她的絲履上綴著好大好圓的明珠呢!」

    在沒有珍珠養殖的時代,這種有機寶石一直是人們孜孜不倦追求的珍寶,無論東西方,均是價值不菲的。特別是其中的精品,堪稱價值連城。

    踏在地上的鞋子用珍珠做裝飾?這是普通人絕對不敢想像的!陳蘭自然也不能夠。她自己有一對明珠做的珥璫,是從母親的妝奩中討要來的,本身也十分寶貝。但無論大小、渾圓、光澤,都遠遠不如陳嫣鞋履上的。

    而且陳嫣鞋履上的明珠還不止一顆兩顆,鞋頭上裝飾了一圈!

    「這麼大的明珠怎麼不做簪釵、手釧?用來裝飾鞋履,誰能看見啊?」陳蘭可惜道。

    漢代的衣裳款式主要有兩種,一種是上下整體的『連衣裙』,也就是深衣。另一種則是上下分開的『兩件套』,即上襦下裙。深衣是貴人服飾,襦裙就要相對親民很多,但也不絕對。

    但無論是深衣還是襦裙,此時都是有著比較長的衣擺的,後擺拖地也算是平常了!這種情況下,深藏在裙擺中的鞋履確實很難被關注到。如果不是因為陳嫣年紀小,衣擺也不是很長,剛才陳蘭又一直低頭看著,也看不到衣擺間若隱若現的鞋履。

    陳薔嘲諷一笑:「就是要難以見到才好呢!什麼都往頭上簪、手上戴的不過是關中那些陡然新貴的地方豪強罷了!兩輩子也洗不掉身上的小家之氣!真正的貴重就得藏著掖著,輕易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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