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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13:20 作者: 李思危
她撐著坐起來,這具身子剛遭了大罪,渾身綿軟無力, 秋晚靠在床頭喘了口氣,隨意打量著屋內陳設。房中桌椅箱櫃都是很普通的材料,但打磨得極為細緻, 就連她身下這張床也墊了好幾層褥子,十分柔軟。東牆上按照原身要求掛了一副山水畫,花架上栽種著不知名的山花,花香四溢,沁人心脾,足可見方家人對原身的用心。
客觀說,這間臥室的確比不上周家精緻富貴,但卻滿是親情的暖意,可惜……
「吱呀——」
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男童在門外探頭探腦,看起來像只警惕的松鼠。他見秋晚背倚著床頭,先是一怔,隨即結結巴巴道:「小姑姑,你、你醒啦?」
但人卻還拘束地站在外頭,不安地垂下頭。
秋晚認出他是原身二哥的兒子,知道對方這是有些怕她,於是故意放柔表情:「是小小啊,快來姑姑這兒。」
方小小猶豫片刻,還是不敢不聽話,邁著小短腿跑了進來,低聲道:「娘說給姑姑熬了湯,叫小小來看、看姑姑醒了沒。」
秋晚心中奇怪,原身都半死不活了,為何身邊沒人守著,二嫂還有心情熬湯?
「先前來了個赤腳大夫,說方秋晚只是暈過去了,要是能醒來就會脫險,方家人一直守著她,中途她迷迷糊糊地醒過一次,方家人便以為沒事了。」系統好心解釋道。
秋晚:「……」
還好她穿來了,不然那赤腳大夫會被方家人砍死吧?
秋晚看著眼前的小豆丁,正想逗逗他,就聽外間傳來一陣吵鬧聲,她好奇道:「外面怎麼了?」
小孩子總是最敏感的,小小見秋晚態度親切,不見以往的厭惡,也稍稍大著膽子抬起了頭:「好像是舅奶奶來了。」
小小口中的舅奶奶,便是方秋晚的舅母,也是將原身推下河的劉恬兒的親娘。在原身記憶中,這個舅母可不是好相與的,她擔心方家人吃虧,便讓小小扶她去瞧瞧。
堂屋裡,一個高瘦村婦拎著一籃子雞蛋,冷著臉道:「憑什麼讓咱家恬兒道歉,她被嚇得現在還躺在床上呢,我又找誰說理去?今兒個要不是方秋晚忽然動手打她,也不至於發生這等意外。那之後,還是恬兒找的人來救呢,她要是偷偷跑了,誰還知道河裡淹了個人?到時候你們方家又想賴給誰?」
「你、你……」方秋晚的娘劉氏心裡又氣又臊,氣她弟妹蠻不講理,臊她娘家這般無恥。她怒道:「張氏,你這番話可是劉浩的意思?他是不是忘了,晚晚是他的外甥女!他還有沒有良心!
「大姑姐,您瞧您說的,咱當家的要是沒良心,早就找您算帳來了,畢竟恬兒病了也得請大夫呀?這不,他不但忍氣吞聲,白吃這份虧,還惦記著您和晚晚,讓我送這籃子雞蛋來。」
方老大氣得顧不上劉氏的面子,指著大門道:「給我滾!」
張氏臉上怒色一閃而逝,隨即又冷靜下來,笑道:「也是,您家多富貴啊,那可是周員外一成的家產呢,平日裡看得緊,也不說救濟咱窮親戚,又哪裡看得上這一籃子雞蛋?」
她只顧著冷嘲熱風,卻不見秋晚已被小小攙扶著過來,勉強靠著門欄站定。她學著原身的蠻橫道:「我說誰那麼大嗓門兒呢,原來是舅媽,怎麼,劉恬兒沒被嚇死嗎?她可是差點兒殺了我呢。」
「晚晚,你怎麼來了?」方家人都意外地看著秋晚,卻自行忽略了她尖酸刻薄的惡毒言辭,那種態度放他們身上不好受,但用來對付張氏這種人,簡直不要太妙!
張氏一轉身,就見秋晚面色慘白,站都快站不穩了,可神情卻高傲又不屑,好似全不將她放在眼中。她心裡的火騰地竄上來,猛跨一步,呵斥道:「你敢胡說!當心我撕爛你的嘴!」
「你敢!」方秋晚兩個哥哥怒喝道,齊齊擋在秋晚身前。
「你說我胡說,你敢起誓嗎?就拿劉恬兒的性命起誓,對著皇天后土,說她沒有推我落水,否則她便腸穿肚爛,永世不得超生!」感謝上個世界的演技磨練,秋晚此刻戲精上身,咄咄逼人道:「你說她喊了人來救我?那分明是她見我掉入河中,害怕得哭叫不止引來了旁人!你說她不曾逃走?難道不是嚇得腿腳發軟,根本無力可逃!你說周家給了我們一成家產?甭說我爹沒要那份嫁妝,即便要了,那又與你何干?想要我家救濟,行啊,等劉恬兒嚇成個傻子,我一定救濟!」
張氏抖著嘴,渾身止不住地哆嗦,恨不能幾巴掌抽向方秋晚,可方家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她,讓她一口氣堵在心裡,上不去,也下不來,憤然道:「恬兒可是你表姐!」
「是她想殺了她表妹!劉恬兒害我,縱然她屬無意,但律法明言,過失殺人仍是繳罪,即便我沒死成,那也算她過失傷人,不但要笞二十,還需追銀二十兩,更別提請大夫的銀錢。」秋晚嗤笑道:「舅媽這一籃子雞蛋,可值這許多?」
張氏臉上忽青忽白,她沒料到方秋晚比她還會掰扯,可方秋晚說得是真的麼?對方在縣城裡住了三年,見識肯定非同一般,那些話聽起來又一套一套的……關鍵是,她心裡很明白是劉恬兒不占理……
她已經傾向方秋晚所說是真,可依舊不肯認,那不僅僅是銀子的事兒,還有劉恬兒的名聲。她心裡一急,忽有靈光閃過,於是小心翼翼地放下籃子,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猛拍大腿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分明好端端地站著,卻想訛上你舅舅,你們方家教得好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