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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1:13:20 作者: 李思危
    然而,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某日兩人正在學唱一段《牡丹亭》時,被任母捉了個正著,她氣得渾身發顫,抓起桌子上的茶杯就朝任敏芝砸了過去,夏思懿護著任敏芝站出來,說一切都是她強迫敏芝陪她,要怪就怪她一人,面對任母的逼視,任敏芝怯懦了,只能跪在地上無聲垂淚,承認了夏思懿的話。

    從那天起,任敏芝心中有愧不敢面對夏思懿,而對方又被家裡管束著,沒多久竟離家出走了,兩人破天荒的許久未見,這也是她們友誼中的第一段裂痕。

    而秋晚馬上要拍的,就是這一段被任母發現的戲。

    昨天的拍攝中,原身不是唱不好,就是演不好,或者都不好,總之翻來覆去導演也不滿意,浪費了許多人的時間。

    其實原身此前專門培訓過唱戲,但限於時間和天賦,她只能學個皮毛,遠不達導演的要求。至於夏雪,她雖然唱功平平,但勝在神態模仿得惟妙惟肖,韻味十足,對於她所飾演的角色僅夠了。

    唱戲原身覺得難,可對秋晚而言卻不算難事。

    她在陸國的師母就很愛聽戲,當時老師家裡只有一台收音機,秋晚每次去,收音機不是在播新聞,就是在放戲曲,耳濡目染之下,秋晚也能跟著哼唱兩段,師母還誇她有天賦,唱得好,而牡丹亭,恰好是秋晚最熟悉的一出。

    更為巧合的是,師母也是清末民初的閨中小姐,秋晚常聽她說起那個年代的事,儘管她後來參加了革/命,還嫁給了老師,但小時候許多教養習慣已經刻進骨髓,縱然時光變遷也難以抹去。

    秋晚本不知該怎麼演戲,如今有了可參照的人,她心裡好歹有了些信心。於是道:「我回去又練過,好像找著些感覺了。」

    「沒事兒,我倆搭著來,昨天我也狀態不好,不然咋倆說不定能相互帶對方入戲。」夏雪安慰道。

    秋晚忽然覺得,這個世界的主角,宛如一道清流……

    而此時汪楊那一桌,蔣韻收回了打量任秋晚的視線,似笑非笑道:「是任小姐,你不過去跟她打個招呼?」

    汪楊搖頭:「我們已經沒關係了。」

    「分手了不能做朋友?」蔣韻調侃道,隨即又沉默了會兒,輕聲問:「真不是因為我嗎?」

    「和你有什麼關係?我們之間的問題一直就存在。」汪楊嘆了口氣:「不說這個,經濟人剛跟我說李躍墜馬摔傷了腿骨,沒辦法跟我競爭MK的代言了,所以,恭喜我吧,代言拿到了。」

    「真的啊!」蔣韻驚喜道。

    汪楊臉上也透著幾分喜色:「最近不知怎麼回事,運氣好得不得了,程天和我競爭角色結果爆了醜聞,連凱和我同月撞封,又莫名其妙被推後一個月,白拿一個單封。」

    蔣韻眼中閃過一抹自得,隨即溫柔地說:「那是你的實力啊。」

    汪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笑笑,心道,唯一不順的就是和任秋晚之間的感情了,不知怎麼就到了這一步?他有些意外,但也沒有後悔的意思。汪楊下意識地又朝任秋晚那桌看去,卻發現人已經走了,他一愣,任秋晚居然沒來糾纏他?竟然真當他不存在?

    怎麼可能?

    她昨天還喝得醉醺醺的打電話來罵他呢,那歇斯底里的樣子像要跟他不死不休,怎麼今天就把他給放下了?

    欲求故縱嗎?汪楊諷刺一笑。

    若是秋晚有讀心術,估計會忍不住當場讓他沒臉。

    可惜,秋晚沒有。她跟著夏雪一起去了片場,趁著劇組還在準備,她倆又聽導演交代了一遍,這就打算上場了。

    秋晚站到了指定位置,面對許多攝像機,她心裡還有些毛毛的。儘管秋晚已想好要怎麼拍,可在那麼多人和那麼多台機器的注視下,想要徹底遺忘雜事進入角色,又要考慮走位等問題,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接連被叫停好幾次,但這對原身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組裡也沒人覺得奇怪,反倒是李道生察覺她有些反常,居然一直犯些新人才會出的差錯,但唱腔和某些肢體動作,似乎又有了那麼點兒味道。

    他立即調整了思路,不再輕易喊「Cut」,於是這一回,秋晚順順噹噹地演了下去。

    她回憶著師母的言行神態,想像著對方少女時的模樣,又結合了第一世成為趙秋晚時閨中小姐的一些習慣,糅合起來表演,晃眼一看,還真像那麼回事。

    電影中這一段,任敏芝在閨房裡與夏思懿偷偷演著牡丹亭遊園一折的經典橋段,夏思懿所扮的春香,引誘著任敏芝模仿的杜麗娘走出繡房,來到花園,對方念道:「來此已是花園門首,請小姐進去。」

    任敏芝握著摺扇,蓮步輕移,身段優美地繞了一圈,又隨著春香的指引顧盼流連,行腔宛轉地唱道:「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忽然,房門被猛地推開,任母怒容站在門外,任敏芝的丫鬟站在任母身後,不敢抬頭看她。

    任敏芝心知事發,巨大的恐懼籠罩著她,讓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動,臉色慘白如紙,羞恥感像潮水一樣將她吞沒,那一刻,她覺得母親的眼神好似荒野中的惡狼,直直盯著她,想要將她生吞活剝一般。

    「砰——」

    任敏芝肩上一疼,很快又感覺到幾分濕意,一隻茶盅已經摔在地上碎裂開來,就像她此時被嚇破的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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