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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50:06 作者: 星河盪
兩個人都沒告訴楚笙印君靈到底去的哪個軍隊,楚笙只知道印君靈剪了頭髮,裹上束胸,把自己如花似玉的臉弄得粗糙不已。
然後就這樣上了戰場。
生死不論。
楚笙再一次陷入茫然。
她見顧楚的時間很少很少,偶爾顧楚過來看她的時候,楚笙不知道抱著怎樣的心態,一句都沒有問過,她不問,顧楚就不說。
虎威軍駐地空了一大半。
連陳影都走了。
楚笙認識的人都走了。
軍營里可不興伺候不伺候,楚笙一切都是自力更生,除了伙夫每天會定時定點送飯到帳篷里,她的去處沒人過問。
顧楚帶著其他人一走,就是半個秋天加一整個冬天,連新年都沒有回來。
大年初一那天,外頭下起小雪,楚笙難得偷個懶,什麼都沒有做,只是找到一處峭壁坐著發呆。
沒坐一會兒她髮絲肩頭就落滿細小的雪花,楚笙捻起一小片晶瑩,緩緩按在自己乾裂的臉頰上,一小股冰涼刺激到臉上敏感的皮膚,楚笙打了個小激靈。
昔州沒有梅花。
冬天來了就是一片純白的死寂。
楚笙從懷裡掏出一片溫熱,那是被她體溫捂熱的顧楚的玉佩。
之前都放在帳篷里,但她總是覺得不放心,還是包起來自己身上。
觀音透過悉悉索索的小雪,對楚笙拈花一笑。
玉佩拿出來後,那點溫熱很快消失殆盡,只剩一塊冰涼。
這樣的一點翠綠,竟然是雪地里唯一的顏色。
楚笙睫毛上不知何時也落了些小雪,眨眨眼,就抖落在臉上。
楚笙對著玉佩哈口氣,又放回去。
她已經很久沒和人說過話了,也沒興趣自言自語。
天地寂寥,就這樣吧。
-
春去秋來,顧楚匆匆回來過幾次,但都只是休整兩日就走,見到楚笙只來得及問句你過得好不好。
看著顧楚憔悴的臉龐,楚笙點點頭說好。
即使楚笙並沒有特意去關心過戰況,但是駐地里每次的氛圍一次比一次熱烈,隔個三四個月就要來一場慶功宴。這一場場慶功宴吃下來,楚笙就明白了,顧楚打仗大概是很順利的吧。
古代打仗很慘烈,也很慢。
不斷有傷兵被安置到駐地里,又不斷有招入伍的新兵被送上戰場,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就在楚笙的易容技術已經可以完美扮演和她身量差不多的男人的時候,顧楚寄信回來了。
這是他第一次給楚笙寫信。
楚笙打開信封,字跡清晰。
前面的一串問候楚笙直接省略不看,跳到正文。
「……懷光曾有一奴僕曰忠,但懷光向來將其視為血親,奉為叔父。今晨得信,忠叔竟已仙逝。雖懷光已達揚州,但瑣事纏身脫離不開,心中鬱憤無可奈何,現今勞請姑娘一事,替懷光去往柳州安葬忠叔……」
楚笙一開始還不知道懷光是誰,看到後面突然懂了,原來懷光是顧楚的字。
認識這麼久,她竟然不知道顧楚的字是懷光。
後面一大串的又是各式各樣的問候,楚笙沒想到顧楚平常看著話少,一寫信這麼收不住。
不過他還挺照顧楚笙這個現代人,用詞都比較白話。
總結下來就是:顧楚已經打到揚州了,但是他那個親人在柳州死了,現在戰事告急,他沒法去柳州送行,只得輾轉拜託楚笙這個看起來很閒的人替他走一趟。
「看起來很閒」是楚笙擅自揣測的,顧楚信寫得十分誠懇,還告訴楚笙他會派人一路保護,希望楚笙低調前行。待忠叔下葬後就儘快離開柳州,若是她不方便,不去也罷。
楚笙心想,去啊,怎麼不去,她肯定是要去的。
於是事不宜遲,她立馬動身。
古人對於「孝」字看得很重,血緣關係帶來的不僅僅是親情,還有孝道。
這個忠叔和顧楚一無血緣關係,二還是主僕,能夠這樣七拐八拐拜託楚笙去奔喪,這個忠叔看來對顧楚真的十分重要。
沈昌時教過楚笙,當要出遠門急行趕路的時候,一切都要從簡。
於是楚笙只背了個小包袱,放了些藥品和散碎銀子,又給自己偽造了一份路引,便趁著月色踏上前往柳州的道路。
楚笙動身的同時,顧楚留下來保護楚笙的人也跟著動身了。
今時不同往日,楚笙再也不是那個什麼也不知道的菜鳥,所以她早就知道自己身後跟著人。
再入河台縣的時候,楚笙發現這裡已經大變樣了。
原本還算繁華的街道如今空空蕩蕩,冬日裡樹的枝椏光禿禿的,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細雪,明明該是慶祝新年的時候,河台縣卻一絲人氣也無,死寂得令人害怕。
這讓楚笙想起去年她自己一個人在高處發呆,天地間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浩然感,又想起她初入昔州的時候,事事心驚,處處新奇的沒見世面的樣子。
現在想來,恍若隔世,這一年半的時光,竟如此輕易就溜走了。
好像昨天還在跟著沈昌時磕磕絆絆學東西,今天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成長來的迅猛又綿長。
楚笙來不及看昨天的自己,今天就如約而至。
楚笙熟門熟路地照著堪輿圖找到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