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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47:57 作者: 四面歡歌
王叢聞言一驚,跪在地上向前膝行幾步, 用力地磕了幾個頭,撲向聖人的腳邊, 哀求道:「陛下救救老奴啊,陛下答應過的……」
聖人看起來臉色更加難看, 拼命地想要甩掉撲在腿上的王叢, 王叢卻緊抓著不放,直起身子湊近聖人面前,用手指著曲昭雪高聲道:「陛下莫要信她, 她可是先帝與曲皇后的餘孽,您瞧,她跟曲皇后長的多像,她是替雙親報仇來了,陛下莫要讓真正的奸人逃脫法網啊……」
「當年,大明宮含光殿那一場大火,正是曲皇后故意放的,曲皇后就是為的掩蓋住自己所生之子逃出宮中的痕跡,這個孩子,正是這曲昭雪。」
王叢一臉急切的模樣,迫不及待想要讓聖人相信他的說辭,卻被一眾侍衛上前拖走。
待王叢被拖走,殿中登時靜得落針可聞,太子一臉驚異地望向曲昭雪,又扭頭看向聖人。
曲昭雪是先帝之女,這也太過荒唐了……
太子看向顧沉淵,卻見顧沉淵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像是對這一切並不感到驚訝似的……
太子只覺得更加困惑了。
只見聖人怔怔地瞧著王叢被拖了下去,像是如夢方醒一般,剛要出聲攔下,卻見小內侍王會急忙上前拍了拍聖人的後背,道:「陛下,您消消氣,莫要再與這種刁奴置氣。」
王會拍背的力道很足,雖然聽不見什麼聲響,但是聖人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覺得胸腔之中一陣濁氣愈來愈激烈,艱難地呼吸著,心裡卻慌得很。
這一切,好像都正向著他無法控制的地方發展著,讓他登時生出些無力感……
十五年前信國公府的冤情,他捂了這麼多年,竟然要重見天日了嗎……
可這事絕不能與他有關,他只能推到王叢身上,他是帝王,他不能有瑕疵。
若是太子與顧沉淵執意查下去,大不了他便用身份與權勢壓住他們,反正他也不止太子一個兒子,不止顧沉淵一個能臣……
聖人想要出聲,擺出自己帝王的威嚴來,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話,喉嚨里只能發出恐怖的嘶啞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珠簾外那個與曾入他夢中多次的曲皇后樣貌相似到極致的曲昭雪,一手捧著奏章,一手握著手書,看著勇國公,道:「國公爺這封奏章里的字跡,怎的與書信之中另一人字跡一致?」
聖人感覺喉中的一股腥甜涌了上來……
他曾經恨過他那樣樣比他優秀的先帝,他的嫡長皇兄,騎射功夫、治世文章,樣樣都不如他,可卻娶了他心裡愛慕的信國公府嫡長女,還封了太子之位……
就因為先帝是嫡出,是長子。
可是他不甘心……
所幸先帝一味寵信宦官打壓能臣,他有了可乘之機,將入封地的時間壓到了最遲,在長安城中打點好關係之後,他才不舍地去了河北道。
然而他的不臣之心,卻與日瘋漲,他便收服了河北道顧永翰,還有京城的勇國公與良國公,與皇城內侍省掌事太監的弟子王叢,裡應外合,攻入了長安城。
那手書,自然也是他的筆跡,是他從河北道寄給了勇國公,請他幫忙在陵寢之中摻些火藥……
顧沉淵在一旁狀若無意地接過了曲昭雪手中的奏章,道:「若是顧某沒有記錯,十五年前,勇國公便執掌金吾衛,而且這陵寢,也是工部督造,金吾衛親建的,這手書上,奉命將火藥埋於陵寢的牆體之中的,便是勇國公吧。」
勇國公自知無法抵賴,身子一顫,抬眸看向珠簾後的聖人,咬了咬牙,撲通一下跪下,竟也一語不發,只雙目定定地望著珠簾……
聖人身子繃得緊緊的,緊咬著牙關,感覺身子根本不聽使喚,僵硬地一挺,直直地倒地。
可他雙目睜得很大,透過珠簾底下的縫隙,卻只能看到珠簾外眾人的腿腳……
王會悲戚地喊道:「太醫呢!快去瞧瞧怎麼還沒來!」
太子一愣,急忙吩咐一眾內侍上前扶住了聖人的身子,道:「快些將父皇扶回去歇著,待太醫來了,孤請太醫進去為父皇診治。」
一眾內侍手忙腳亂地將聖人扶著離開了大殿之中,太子手中緊握著奏章,眼神頗為堅定,望了一眼殿中的諸人,深深沉下一口氣,道:「將勇國公收押,曲主簿家父子三人,放了吧。」
顧沉淵微微躬身行禮應是,吩咐護衛上前將勇國公帶走,勇國公用怨毒的眼神掃過顧沉淵與曲昭雪,咬牙切齒地怒道:「你們!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曲昭雪臉上沒什麼表情,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如同看著螻蟻一般,又飛快移開目光,道:「國公爺犯下圖謀毀壞陵寢的大不敬之罪,究竟是誰大逆不道?」
勇國公目光一凜,看著眼前的曲昭雪與顧沉淵,眼前浮現出的是臨刑前的信國公與慎郡王,那副堅毅不屈的神情,與這二人如今的神情,竟神奇地重合了。
只是這二人立在一處,卻頗有種傲視群雄之意……
「陛下未定老夫之罪,你們怎麼敢抓老夫!」勇國公一邊被護衛拖出大殿,口中高呼著,殿中諸人只冷冷地凝視著他,眼睜睜瞧著他消失在階梯之下。
太子看著曲家三人,眉頭輕蹙一瞬,便恭恭敬敬地頷首,正色道:「曲主簿,孤這便差人送諸位出皇城,請稍候片刻。」
曲宜年作了一揖,神色比太子恭敬地得多,輕聲道:「殿下不必客氣,臣一家走出皇城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