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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30 20:47:57 作者: 四面歡歌
顧沉淵感覺被她輕輕扶住的手臂被火灼了一下, 轉頭看向曲昭雪, 看她神色滿含擔憂,眉目柔和了些,輕輕笑了笑, 道:「無妨的,只是他與亡父有些交集而已,與本案沒什麼干係……」
曲昭雪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也不願逼他,便緩緩放下手,目光又被那本冊子上的記載吸引了過去,用手指著被罷官的記錄,道:「那王爺可知,十五年前周致遠為何被罷官?」
可顧沉淵的神色沒有半分放鬆,只抿了抿唇,道:「此事也與本案沒什麼干係……」
曲昭雪本能地感覺不對勁,顧沉淵這般反應實在是太過反常。
若是他並不知道,他定會據實已告,而他這般岔開話題,便證明他知曉周致遠被罷官的原因。
只是他不願提起罷了……
曲昭雪緊蹙著雙眉,道:「可是……」
「已經是陳年往事了,我知曉的也並不清楚,但我能確定的是,確實與此案並無干係……」顧沉淵認真地望著曲昭雪,道,「等此案結束之後,若是有空,我再跟你講吧。」
曲昭雪知道從顧沉淵這裡是撕不開口子了,便點了點頭,想著尋個機會問問父親,說不定能知曉些事情,便岔開話題,道:「這個殷忠在二十年前尚且沒有國公爵位嗎?」
顧沉淵見曲昭雪沒有再問,似是長舒了一口氣,道:「是,殷忠是行伍出身,後來才被調入長安任千牛衛大將軍。」
「那為何如今封了這般高的爵位?」曲昭雪微微蹙眉,轉頭看向顧沉淵,道,「若未立下大功大功,這國公的爵位可不是那麼容易便能得來的……」
顧沉淵默了一瞬,輕輕坐在曲昭雪的身旁,輕聲道:「我與你說了,你可切記,莫要外傳。」
顧沉淵看向曲昭雪的目光中隱含著從未有過的鄭重,曲昭雪見狀便知茲事體大,點了點頭,道:「我記得了,王爺請說。」
顧沉淵嘆息了一聲,道:「當今聖人並非名正言順繼位大統的太子,此事你可知曉?」
曲昭雪記得原書中有提起過一次,思忖片刻,便道:「只是略有耳聞。」
「當今聖人是先三皇子,先太子繼位後,先三皇子便遵照先皇遺旨,被封為易王,前往河北道定居,五年之後,易王以宦官亂政為由,打著清君側的旗號起兵,攻進了長安城中,由此繼位,成為了如今的聖人。」
顧沉淵眉頭皺了皺,道:「而當初因從龍之功備受聖人寵信的有五個人,分別是為聖人起兵疏財提供軍需糧草的泰興侯江富興,時任左相率文官投誠的良國公雲秉正,在宮中劫持了先皇的內侍王叢,和在聖人兵臨長安城下時與聖人裡應外合奪城的勇國公殷忠……」
說到這裡,顧沉淵長長地嘆息了一聲,放在桌上的手臂繃直了,雙拳漸漸攥緊,道:「還有一人,便是時任河北道節度使,隨同聖人起兵的早已故去的家父……」
曲昭雪一驚,睜大了雙目看向他。
原來竟有這般隱情嗎……
顧沉淵的父親既有從龍之功,又被封郡王,可為何會含冤而死呢……
顧沉淵苦笑了一聲,道:「所以也難怪聖人會對他們這般袒護,不過若是事情鬧大了,聖人也絕不放縱,你放心便是。」
顧沉淵的眼神忽而變得堅毅,往曲昭雪耳邊輕輕湊了湊,道:「等將殷尚學繩之以法之後,在聖人面前的事,交給我便是了。」
「我定然不會讓他全身而退……」
雖然顧沉淵的臉離曲昭雪尚有段距離,但這段話卻讓曲昭雪耳朵一陣酥軟,半邊身子都有些發麻,忍不住抬眸看向顧沉淵的臉。
能遇到這般刑獄官,著實是她之幸。
是長安之幸。
……
大明宮的含元殿內,一陣疾風襲來,將大門忽而轟開,吹拂著殿中央的帷幔,那隨風撲來的雨滴險些打濕了如鬼魂般飄蕩的帷幔……
「不要!不要來找朕!」
聖人陡然在睡夢中被驚醒,滿頭汗漬大聲呼喊著,睜開雙目之後便見眼前飄蕩著的帷幔,在風雨聲中似是在嗚咽一般,齊刷刷地向他奔來!
「王叢!王叢!」
聖人渾身顫抖著,嘴裡大喊著,身子往後退著,拼命地將那床明黃龍被往身上蓋,此時只聽得王叢那沙啞又高昂的聲音夾雜著怒火,大喊道:「你們這些小東西,是皮又痒痒了,還是腦袋不想要了!守夜這般不認真!驚到陛下了可如何是好!」
一群年輕的小內侍都跪在大殿門外戰戰兢兢地告罪,立在他們面前的是頭髮半白的王叢,只聽得他又高聲道:「明日自己去掖庭領上二十板子!」便頭也不回地返身回到殿中,將大門關得嚴嚴實實,弓著身子緩緩來到了床榻前,撩開了已經平靜下來的帷幔,悄悄伸頭進去,輕聲道:「陛下,奴婢來了。」
「底下人伺候的不盡心,奴婢已經責罰他們了,讓陛下受驚了,奴婢明日便隨著他們這些小東西們一起去挨板子……」
王叢說這話時雖然是自責惶恐的語氣,可是神色卻如同哄孩童一般溫柔,聖人此時應該是從噩夢的驚嚇中恢復過來了,伸手撫著自己的胸口,冷笑了一聲,道:「把你老東西給打得病了,誰來伺候朕!你倒是會躲懶!」
王叢聞言一臉笑嘻嘻的模樣,高聲應下,道:「陛下就是借奴婢兩個膽子,奴婢也不敢躲懶啊……」